李仲飞坐在木屋外的石凳上,狐疑地打量着驼背老人。
驼背老人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地抽着旱烟,一明一暗的火光照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更显得苍老。
桃林中不时传来鸣虫的叫声,渐渐地,李仲飞有些不耐烦了,他深吸口气,问道:“老伯,真的是您救了我?还要教我武功?”
驼背老人仍然啪嗒、啪嗒地吞云吐雾,劣质的烟丝发出呛人的味道,驼背老人却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良久,他才咳嗽几声,吐出口浓痰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这把老骨头能有多大能耐?”
李仲飞被他说中心事,羞得满脸通红。驼背老人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将烟杆在石凳上敲了几下,颤巍巍地站起身道:“学武不是一时冲动就能成功,必须有持之以恒的信念和不怕吃苦的决心。”
“我明白,我会做到的。”李仲飞连忙答应着,上前扶住驼背老人,却被驼背老人一烟杆打在手背上。
驼背老人瞪了他一眼,朝瀑布走去:“我看上去真那么老么?”
李仲飞不敢言语,看着驼背老人佝偻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驼背老人走了几步,发觉李仲飞没有跟着,冷哼道:“还愣什么?随我过来!”
“啊?哦……”李仲飞忙不迭地小跑几步跟在驼背老人身后,扎着双手,准备在这个风烛老人跌倒时可以及时扶住。
驼背老人看在眼里,干笑道:“你小子心地不错,就是有些愚笨。你就不想想,我能从湖里把你捞出来,还走不得几步路么?”
李仲飞闻言尴尬地挠挠头,驼背老人又道:“切记,将来行走江湖,万万不可以貌取人,会吃大亏的。”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来到瀑布旁。
只见那瀑布自数丈高的山壁上垂直下泄,砸落在山崖突出的岩石上,溅出的水花形成大片喷雾,像一大团**白色的轻烟薄云。
飞瀑泄入潭中,声势犹如万马奔腾,李仲飞站在潭边,不由的心潮澎湃,连身上衣衫被雾气打湿也浑然不觉。
他同样也没有发觉,不知何时驼背老人周身隐隐散出一层寒气,漫天水雾在离驼背老人寸许之外便化为细细的霜粒,飘落地上。
微风吹过,李仲飞拂拂湿透的衣袖,向后退了两步问道:“老伯,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哈哈……你看仔细了。”驼背老人忽然发出一声长笑,抬臂伸向水潭。
只见潭水一阵翻腾,他掌心所向的水面竟然现出一个面盆大小的漩涡。紧接着,漩涡处水流越转越快,忽然一道粗如手臂的水柱自漩涡中激射而出。
驼背老人笑声不停,手臂在头顶扬过,那道水柱也似活了一般,随着他的动作冲天而起,直至两丈余高的地方才化为一蓬细雨落下。雨珠不等落地,随即又化成了片片霜花。
有些霜花飘在李仲飞脸上,他下意识的去摸,只觉触手冰凉,不由得呆住了。
时下刚刚入秋,天气仍酷热,驼背老人却能洒水成霜,这是何等的神奇?但更让李仲飞震惊的还不只如此。
驼背老人在霜花纷飞之中,身上接连发出咔吧的声音,好似他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在摩擦、碰撞。
随着咔吧声越发密集,驼背老人身形不断暴长,原本佝偻的脊背变得异常笔挺,干瘪瘦小的身体也变得魁梧壮硕。
短短数息之间,站在李仲飞面前的,哪里还是那个连走路都一步三颤的古稀老人,分明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彪形大汉。
李仲飞惊得下巴都几乎掉在了地上,他使劲揉着眼睛,不敢接受看到的一切。
先是漫天霜降,紧接着又是驼背老人眨眼功夫年轻了何止二十岁,这都让李仲飞仿佛置身梦里。他想开口相询,却不知从何问起,只是丝丝**凉气。
大汉挥舞着双臂,忽然凌空击向瀑布,拳风所指之处一块巨石应声炸开,化成无数碎石落入水潭。
潭中涟漪叠荡,大汉这才发出一声舒服的低吟,转身冲李仲飞笑道:“你现在相信我的本领了吧。”
李仲飞如梦初醒,“噗通”一声翻身跪倒,高呼道:“老伯……不,师父,请教我仙术吧。”
今夜所见,李仲飞是闻所未闻,他只能认为遇到了神仙。大汉闻言仰天大笑:“哈哈……这可不是什么仙术,你看到的乃上乘武学。”
李仲飞连连点头,磕头如捣蒜:“师父,我想学神功,请收我为徒吧。”
“我自然要教你,”大汉俯身将李仲飞扶起,道,“不过却不能收你为徒。”
看着疑惑不解的李仲飞,大汉缓缓说道:“将来你会遇到能真正做你师父之人,我叫宗天海,以后你继续称呼我老伯便可。”
“宗天海……”李仲飞在心里默默念着,他现在还不明白这个名字在江湖上的分量有多重、在天下武林中的分量有多重。
宗天海拍拍李仲飞的肩膀,郑重的说道:“你的武学之路还会很长,但在开始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人的武艺如何,不是看他的招式娴熟、力气多大……”
他说着,转身面向水潭,缓缓伸出手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飞溅的水雾在穿过它指间时又陡然化成片片霜花。
宗天海收拢五指,在李仲飞面前重新摊开,李仲飞见他掌中的霜花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不由又是一阵惊叹。
宗天海说道:“这是内功,也正是我欲教授你的。习武之人只有习得了内功,才能激发出自身的潜力,才算真正碰触到武学的门槛。”
“这就是内功啊,”李仲飞茫然地问道,“老伯,我能学会内功吗?”
宗天海哈哈大笑道:“有我,你还怕学不会吗?”
李仲飞欣喜地又磕了个头,爬起来时却问道:“老伯,您为何选中了我?我只是个懦弱无能的胆小鬼啊。”
“住口!”宗天海闻言眉头一皱,怒道,“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妄自菲薄!”
李仲飞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就在宗天海发怒的一瞬间,他确确实实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唉……”宗天海担心吓到他,语气稍微缓和了下,道,“不妨告诉你,我与你父母乃故交……”
不等宗天海说完,李仲飞跳起来,抱住他胳膊叫道:“您知道我的身世?求求您告诉我好吗?”
说着说着,李仲飞已是泪流满面,宗天海却一把将他甩开,“你的身世将来自会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学好内功!”
李仲飞跌坐在地上,还想再哀求,宗天海又冷声道:“每晚子时来找我,如有一日不到,以后就不要来了!”
说完,他拾起地上的烟杆,径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