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荡漾,一艘单桅战舰在湖面上疾驰,飞溅起的水线像一条白色的尾巴在船后延伸。
李仲飞躺在甲板上,怔怔地看着天上的云朵,偶尔船底吃水溅起的点点水雾也不能让他眨一下眼睛。
离开安平镇已过了两个昼夜,他每日除了在船舱里修习内功心法,便是躺在这甲板之上发呆。
短短数日,他的内力突飞猛进,就在前一晚,他发现自己手臂内侧经脉隐隐有丝绿线,这是毒砂掌修炼至巅峰的特征。这多亏了宗天海临走之时留给他的那几粒“烈阳丹”。
十多年的内功筑基,加上这极品丹药的辅助,凭他现在的功力已可跻身当世一流高手之列。
如果说以前他所欠缺的是实战,但安平镇的惨烈一战和亲人朋友的生死离别,都让他飞速的成长起来。
他坚信,就算此时再和宗天海这种绝顶高手对战,应该也能支撑数个回合。
已学的武功到达巅峰,也预示着修炼之路又遇到了一个瓶颈,如何去突破现有的层次成了他当下最关心的问题。
他在甲板上躺了不知多久,忽然感觉船速渐渐慢了下来,同时从船头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缓慢而沉重,一听便知此人下盘极稳,是一个常年行走在舟船之上的外家高手。
中华武术自古以来便有“南拳北腿”之分,南方多水路,舟船之上不似陆地平稳,必须下盘极为扎实,武功套路也不像北派武学那种大开大合,少有跳跃技击之术。
试想一下,船只颠簸晃动,如果下盘不稳,又想飞起一脚,结果可想而知。八成自己掉进水里的可能性比较大些,更别提伤人了。
“仲飞,快快起来,前面有几艘天王帮的战舰靠过来。”来人一把将他从甲板上扯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李仲飞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冲来人笑了笑。面前这人光头胖脸,生的虎背熊腰,正是这船上义军的头领,人称“铁臂神猿”的侯爱庆。
两人来到船头,只见前面一大两小三艘战舰呈扇形向这边围拢过来。当中那艘三桅巨舰,高大的船身使得虽隔着百余丈远,仍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战舰主帆之上绣着两把交叉的金枪,这正是天王帮的标志。主帆下横挂一面大纛,上书一个巨大的“郎”字。
“好雄伟的气势!”李仲飞不由赞叹一声。一旁的侯爱庆微微一笑,让身后的军士抛锚停船,并扯起义军大旗。
对方显然也看清了是友非敌,左右副舰渐渐放慢速度,三桅主舰则缓缓靠了过来。
随着两边船只慢慢接近,虽然此时船速已是极为缓慢,但仍让李仲飞所在的船身剧烈地晃动了几下。
随后,巨舰上探出一个人头,向这边喊道:“你们可是义军任首领麾下?”
李仲飞二人站在船头,仍需仰视方可回话。侯爱庆明显不喜欢这种居于人下的感觉,后退两步才抱拳道:“在下侯爱庆,乃是江南义军首领任碧雪帐下校尉。不知天王帮郎发斌郎大总管可在?”
“侯校尉稍后,待我去通报。”那人离开片刻,又探出头来,“郎总管有请。请稍等片刻,容我放下绳梯。”
说罢,巨舰上抛过十余条带铁钩的绳索,自有义军弟兄拾起将两船固定在一起。接着一个绳梯从甲板上垂了下来。
侯爱庆见自家船只远远不如对方,早憋了一肚子气。他拽了拽绳梯却不上去,反而冲李仲飞笑道:“仲飞兄弟,此战舰高于我们约有两丈,你可有把握不用绳梯登舰?”
“这有何难?”李仲飞知他想在天王帮众面前卖弄,展颜一笑。
他看看四周,目测了下两船差距。轻喝一声,身形冲船舱跃起,待身势稍沉,右脚一蹬舱顶,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人已稳稳地落在巨舰甲板之上。
“好俊的身手!”巨舰之上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不等李仲飞看清来人,又听“咚”地一声巨响,侯爱庆也跃了上来。
侯爱庆这一下声势算是闹足了,李仲飞忍不住看了眼他落地之处,暗想这甲板得有多结实,才没被他跺出个大洞来。
巨舰的甲板上站着十多个天王帮弟子,当先一个有些发福的老者迈前一步,抱拳笑道:“哈哈,侯校尉,好久不见了!”
“不敢不敢。”侯爱庆忙回礼一揖,“怎敢劳郎大总管亲自相迎,在下失礼了。”
“哈哈哈哈,江湖儿女,哪来那许多俗套。”郎发斌大笑着上前把住侯爱庆的手臂,“来,咱们里面说话。”
巨舰一层是一个巨大的议事厅,足可容纳百人。众人分主客坐下,自有帮众端上茶水点心。
郎发斌等侯爱庆二人喝了口茶,才看着李仲飞,笑吟吟地说道:“这位小哥方才好俊的身手,不知……”
“哦。”李仲飞听他询问自己,忙放下茶杯起身一礼,恭敬地答道,“回前辈,晚辈李仲飞见过郎前辈。”
“李仲飞……仲飞……仲飞?”郎发斌喃喃地重复着,猛然好像想起些什么,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又问了一声,目光却是看向侯爱庆。在见侯爱庆肯定地点点头后,他微微轻咳了一声,“不错,不错。”
李仲飞见他们打哑谜一般,不解地挠挠头:“前辈知道我?”
郎发斌抬抬手示意他坐下,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又笑了笑。可这笑容让他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他道声谢正要坐下,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又听郎发斌的声音悠悠地传过来:“忆心那小丫头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啊?”
“呃!”李仲飞头皮一麻,坐下也不是,起身也不是,就这么撅着,冷汗都流了下来,暗想道:“乖乖的!我说这郎老头的眼神怎么不对劲呢,我竟然又忘了天王帮的人都算是柳忆心的娘家人。”
忆心……
想到柳忆心,李仲飞眼前立时闪现出那个白衣飘飘的小姑娘;那个雨中撑伞目送自己离开的小女孩;那个纯洁无暇、调皮可爱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