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窗外隐隐传来号角声,庄严而又悠长。
姜善峰低吟良久,终于开口道:“老夫得帮主如此体谅,心已足矣。帮主初登大位,根基不稳,眼下又是多事之秋,有许多大事需要他劳心费神。不能让帮主为了老夫平添诸多烦恼……”
姜善峰出人意料的不做任何争辩,这让李仲飞更为奇怪,其中是否有什么蹊跷呢?
可现在看来,就算继续追问,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他干脆将事情丢在一旁,让看守再取一坛美酒,与姜善峰痛饮一番。
这两人一个是前辈豪杰、一个是少年英雄,这番遇到一处,自然喝得畅快淋漓。
不知不觉,夕阳西垂,姜善峰年岁已高,再加上多日来忧虑郁闷,已是酩酊大醉。
李仲飞服侍老人在床上睡下后走出房门,着看守好生伺候。他独自在别院漫步,望着暮色笼罩的苍穹,感慨良多。
悔过亭中的这个老人,如今不正像这傍晚暮色一般?数十年江湖风雨飘摇,一辈子绿林恩怨情仇,此时本该桃李天下,得享那满堂承欢,却不料仍要受这无妄之灾。
远处天王帮总舵灯火通明,帮主继任大典过后便是大宴四方英雄。交杯换盏、呼朋唤友之处,又有几人记得这幽静别院里的垂垂老人?
李仲飞唏嘘着,不知不觉来到别院门口,一天的痛饮让他此时也已经步履蹒跚,忽然旁边角落里传来的窸窸窣窣之声让他心下一惊。
“谁?谁在那里?”他大喝一声。
角落那人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慌忙跑过来,连声道:“是我、是我……哎唷……哎唷。”
李仲飞这才看清那人,原来是护卫别院的天王帮弟子,别人都叫他小杰。
此时见他捂着自己左脸不住的哀嚎,半张脸颊肿起老高,李仲飞忙问道:“这位兄弟怎么鼻青脸肿的?被谁欺负了吗?”
小杰一脸的苦大仇深:“别提了!最近岛上来了一些来历不明的人,郎总管原本派我去打探那些人的身份。没想到他们个个是高手,任务没完成,反而挨了一顿揍,你说这可咋办呢?”
“不知兄弟要探明什么人的身份?我或许可以帮上忙。”李仲飞好奇心永远那么旺盛。
“真的吗?那感情好。”小杰脸色马上阴转晴了,“那些人现在应该还在半月坡附近,我知道大哥你是高手,麻烦你替我出口恶气,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查明他们是哪条路上的人吧!”
李仲飞当初来青螺岛时住的客栈就在半月坡旁,那里临近庆丰码头,他担心袭击小杰的那伙人会就此遁走,立刻飞奔前往。
果然刚到客栈门口,他便看到几个人匆匆忙忙从客栈里出来,好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李仲飞吃不准小杰说的是不是这些人,决定先诈他们一下。他故意重重咳嗽一声:“阁下打了我天王帮的人,就这么走了吗?”
果然,那几个人听了脸色大变。稍一愣神,几个人便迅速散开,分别向几个不同的方向逃去。
李仲飞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迅捷,左右看看不知应该追哪一个。
“不管了,随便抓一个吧。”李仲飞瞅准一个向山上跑的,发足追了上去。
那人在前面跑着,忽然感觉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十分郁闷为何挑中了自己。
他回身骂了一声,冲李仲飞就是一掌,这一掌无论在力道还是功法上都只是平淡无奇的一掌,可落在李仲飞眼中,却是大惊失色。
“五毒教?”李仲飞失声喊了出来,不觉停住身形。那人也明显一怔,但是脚步丝毫不敢停顿,眨眼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五毒教的人来青螺岛作甚?看他们一身客商打扮,显然是不想被人识破身份,里面定有古怪。”刚才这人使出的正是毒砂掌的一招,李仲飞惊骇之余无心再追,直接回了别院。
小杰还在门口等候,李仲飞将刚才之事详细和小杰叙述了一遍,临了特别嘱咐千万不可大意,小杰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去了。
李仲飞经过这一番折腾,也感觉醉意上涌,便回屋睡下了。
数日无事。
帮主继任的庆典持续了整整三天,各路前来观礼的江湖朋友才陆陆续续离开青螺岛,天王帮也随之平静了下来,一切都像过去一样,并没有出现众人所担心的大刀阔斧的变革。
转眼间,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
李仲飞每天只是跟随杨启汤处理帮内琐事,闲暇之余还和郎总管等人切磋武艺,而郎发斌却再也没提收他做徒弟一事。
杨夙老帮主在大典结束的当天就离开了青螺岛,与她一起离开的只有一艘单桅帆船和数十名天王男女弟子。没人再谈起她去了哪儿,只说她已经离开了江湖。
姜善峰仍被关在悔过亭里,那天的详谈情况,李仲飞过后和杨启汤回报时,杨启汤也只是说事有蹊跷,容他仔细想想再说。
可这一想便是二十多天,李仲飞也不敢催他,只得一有时间就去悔过亭里坐坐,也算是给这老人家些许安慰吧。
这天下午,李仲飞像往常一样在别院的门房里和几个天王弟子扯闲篇。
杨启汤每天用过午饭都要睡上一觉,这时候,李仲飞作为亲兵统领是片刻不能离开的,门房就成了他歇息办公的地方。
虽然杨夙帮主已经离开,可杨启汤一直不愿意前往总舵,他说杨夙永远是他的老帮主,不可占其位置。于是便在这别院里继续待了下来。
就在李仲飞口沫横飞的向旁边几人吹嘘,他当日如何大胜刘明泉、李军、吕品三人,最后和杨帮主大战三百回合不幸小败时,外面值守弟子来报:“头儿,开封分舵八百里加急!平日帮众都用信鸽传递消息,如今由专人护送,可见事情紧迫。”
“好,快带我前去。”李仲飞擦擦嘴角的口水,起身出了门房。
门外几个弟子正和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说话,他走上去抱拳施礼道:“阁下便是开封分舵的弟兄?”
旁边一个天王帮众忙向年轻人介绍道:“这位是亲兵统领,李仲飞李统领。”
“哦,属下见过李统领。”年轻人连忙回礼,“属下有密信要速速交予帮主。事情紧急,万不可耽误。”
李仲飞好奇心又起:“究竟何事如此紧急?”
没想到年轻人真的说出一个惊天的消息:“翻天印重现江湖了!天下要乱了,要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