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前锋营兵士齐声低喝,霎时间箭如飞蝗,数百只毒箭无情地掠夺着别院里面的生命。
然而出乎廖忠勇的意料,一轮箭雨过后,院内除了自己的人外,杨启汤和李仲飞依然毫发无损,数十名亲兵却无人幸免。
他回头盯着王玉恒,很诧异前锋营为何没按原计划射杀杨启汤二人,反而把他准备想招为己用的亲兵卫队杀了个干净。
他想质问王玉恒,却发觉心里也在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慌。
王玉恒仍然低着头,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吕品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直认定王玉恒是廖忠勇的铁杆死党,可现在看来,好像表象之下仍隐藏着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开始有些庆幸刚才没有贸然动手了。
无论这些人的心思如何复杂,杨启汤却几乎崩溃了,他嘶吼着冲向廖忠勇:“你这个混蛋!你竟然如此灭绝人性、滥杀无辜!你所觊觎的无非是这个帮主位子罢了,你这般草菅人命,于心何安!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啊!那都是你平时朝夕相处的兄弟啊!你还是不是人啊!”
他形似癫狂,喝骂声中金枪招招不离廖忠勇要害,廖忠勇没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拼命,猝不及防被打得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好在杨启汤此刻心神有些涣散,招数也是杂乱无章,廖忠勇总算在被金枪挑飞了左臂一块肉后稳住了局面。
李仲飞忽然见到这么多昔日的部下横遭惨死,神情也有些恍惚,等他回过神来,杨启汤和廖忠勇已对攻了二十余招。两人枪来刀往丝毫不走取巧之道,每一招都是全力使出,恨不得立刻令对方命丧当场。
杨启汤一杆金枪如游龙一般,夹带着劲风将廖忠勇包裹于其中,廖忠勇手中斩马刀也不含糊,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两人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狠过一招,金铁之声不绝于耳,四周激起的劲风刺得附近士兵不断向后倒退。
但是,两人看上去虽然好像不分仲伯,李仲飞却明白杨启汤手中的金枪跟本就不适合在这种狭窄院落中施展,像现在这种情况,他还不如弃枪空手拼斗。
李仲飞曾经亲身经受过他的拳法,知他拳法毫不逊色于枪法,可现在杨启汤哪还想得了这许多?一心只顾将廖忠勇刺个对穿,方解自己心头之恨。
果然盏茶功夫过后,杨启汤眼见气力将竭,出招速度也越来越慢,渐渐地已是攻少守多。
“帮主,属下助你!”李仲飞暗叫一声不好,飞身加入了战团。
廖忠勇先后两次受伤,半个身子已被鲜血染红,对付杨启汤尤觉不易,现在又多了个李仲飞,忙强攻两刀,瞅准一个空档跃至王玉恒身边,大喊道:“快放箭!**他们!”
淬毒的弩箭早已成为在场每个人心底的噩梦,此时听到又要放箭,李仲飞一把拽住杨启汤,两人抽身飞退到廊下,紧张的望向四周。
但一切出乎意料的平静,前锋营士兵虽然仍将弩箭对准二人,但没有一个人按下机簧。
“你想干什么!”廖忠勇指着扶枪喘息的杨启汤,冲王玉恒大吼道,“你以为你不杀他,他就会感激你吗?不会!一旦让他翻了身,你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廖总领莫急。”王玉恒终于开口了,他神色悠悠地说道,“在下一直听信总领所言,以为杨启汤勾结朝廷,引火上身,殃及天王。”
廖忠勇怒道:“老夫说的不对吗!”
“对与不对,自有事实验证,”王玉恒呵呵一笑,指着杨启汤道,“刚才在下看到他曾取出一封书信,想必内有隐情,不如咱们就让他说个明白,孰是孰非在下自有论断。”
“什么?”廖忠勇惊呆了,他的计划自始至终王玉恒都是参与者,那封信也是当着王玉恒的面所写,现在王玉恒却说出这番话来,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躲在一旁的吕品却明白了,他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廖忠勇要完了。”
杨启汤又喘了几口粗气,渐渐稳住心神,从怀里取出那封密信说道:“看来王统领也是受人蒙蔽。廖忠勇,你的计划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本来八月十五中秋节咱们才会一决雌雄,可朝廷水军却提前来犯,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廖忠勇闻言一愣,今天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实在是不少,不等他回话,杨启汤继续说道:“杨某认为在我们身边还有一个幕后黑手正在操纵着这一切,我们只不过都是别人眼中的猎物罢了。现在我们唯有齐心协力打退朝廷军队,咱们的账以后关起门来再算。”
他这番话合情合理,吕品也是连连点头,可廖忠勇听来却像缓兵之计,哈哈大笑道:“你就算知道老夫的计划又能如何?现在这里全是老夫的人,姓杨的,今天你就认命吧。”
杨启汤摇着头叹道:“杨某实在想不通,你为何会为了得到帮主之位,宁可引狼入室,致万千帮众于不顾。”
“老夫早已说过,帮主之位本来就该是老夫的,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爬到老夫头上!老夫苦心经营数十年,眼看大事可成,却被你搅了局,你说,老夫怎能甘心!”廖忠勇不耐烦地挥挥手,回头一把抓住王玉恒肩头,吼叫着让他下令放箭。
王玉恒却侧了侧身子没有答话。
他并不是想救杨启汤,刚才那些话其实是说给前锋营的手下听的。他虽然参与了廖忠勇的阴谋,也知道照此下去廖忠勇已然胜券在握,跟着廖忠勇绝对可以飞黄腾达。但是,突然之间,他有了自己的打算。
杨启汤所依仗的亲兵卫队已被屠戮殆尽,吕品的锐捷营还在半月坡下等待进一步指示,如今这别院之中,其实只有他才是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人。
私心,谁能没有呢?权力,谁不想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