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猝然一惊,此人不正是自己在牢中的“结拜兄弟”郝大疮么?他当时和周疽因为要害自己,分明已被柳生明月一刀砍死,这时却为何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开口说话?
耳听这郝大疮絮絮说了起来:“唉,这个小白龙算是缺德透了,他做下的恶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平时尽干些骂**打哑巴,敲寡妇门挖绝户坟诸如此类的歹事,这小子无恶不作……”马**听他口齿流利,唠唠叨叨个不停,漫无边际,没完没了。不禁大乐,瞬间想通了关节,如此利落的口条,在自己仇人的当中除了黄象还有哪个?当初他**该感谢自己的回春妙手将他的舌头截去一段,不然哪能像如今这样在人前侃侃而谈?
“别说有的没的,讲要紧事!”
福王呵斥了这一声,吓得黄象猛打个激灵。定了定神,接着说:“那……那小子在牢里跟在下说了,说自己天赋异禀,身上五种属性**气操控自如,还给我表演来着……”
马**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五行相克,天人化生,我倒好像**的见人表演过。”眼光穿过人群,深深地落在姬星落身上。
随他絮絮鸹躁,云瑶公主忽道:“老三,你说这妖星难道**的那么厉害?”瑞王眼珠转了几转,公斤说:“侄儿对武功一道虽没什么格外关注,但听江湖上的武人说过,若人有五德之体,则是占尽天地气运的大造化,逆天改命不足为奇,便是当**倾颓社稷改朝换代,也不在话下。大巫祝的预言不管是对是错,此事不得不防,一经发现苗头就当给予灭杀。”姬云瑶点了点头,目中闪过深深的忧虑。
马**躲在暗处小声嘀咕:“本少侠活了这么大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个五德齐聚的天才?哈哈,假以时**这天下第一的宝座还不非我莫属吗?”
“呸!”拳精跳脚骂道,“别白**做梦,你小子那点**鸣狗盗的小手段如何能与五德齐聚的大神通相**?我看这福王瑞王说出这番话来,并不是冲着你!”
拳精平时总是呆头呆脑,除了谈玄论武能头头是道,于世俗人情是一概不解。可他刚才**着直觉说出的这番话却若合符节,直说进马**心里去了。
只见姬星落虚身站在一旁,任由黄象唾沫星子横飞,他每一句话,姬星落都觉得是再说自己,不过瞬息之间,额头上已然冷汗涔涔,提起胆子偷偷望一眼福王,却见他正一眼不眨地瞧着自己!
“星落!”姬武尊忽然低喝一声,“替你王兄倒茶,他们大清早就带说书匠来给咱们父子妙语解忧,这份恩情难道不值得你亲自服侍一杯茶水么?”
“皇叔!”福王见姬武尊对此事并不信服,急忙为自己辩解,“侄儿所说可都是**的!”
然而姬星落却施施然站起身来,父亲的话正好解了他的尴尬,他又是天生的温柔性子,凡事无可无不可,倒杯茶还不是小事一桩。将两个杯子各自茶斟满,先送到福王跟前,“王兄,请喝茶。”
“多谢星弟,为兄暂且不渴。”福王这是第一次对他这位堂弟说话,敷衍一句后又想接着将自己的大道理,“皇叔请听侄儿说……”
“跪下!”姬武尊突然喝了一声,一时如巨浪拍岸,紫电耀空,满堂人鸦雀无声。人人都愣愣望着姬武尊,隔了好半晌才见他容色稍缓,淡淡笑道:“你王兄不喝,必是闲礼数不够隆重,你便跪下劝他。”语声轻柔入眠,循循**诱,似劝说更似讥讽。
姬星落呆了一呆,用万分难以置信的眼光望着父亲,许久才说:“王爷是要儿子跪拜王兄?”
福**刚缓过神来,闻言急忙摆手:“皇叔切勿叫星落如此多礼,我和他乃是平辈兄弟,哪有像见了外臣一样讲究那些繁文缛节?”
“星落,为父说话你没听见么?为父和先帝乃是亲兄弟,但也是自小便向他跪拜臣服。咱们这样的家庭最重规矩,在‘尊卑’二字跟前,父子之义、手足恩情,通通要为其让道!”
姬星落怔怔站在原地,父亲要他向人跪拜这原本并非什么难事,其实这对于王孙公子身份的他来说,学习跪拜更是分内之事,但今天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方式,父亲当着众多形形**的人跟前向自己的堂兄下拜,还是令他万分难以接受。
“父亲,难道……”姬星落颤抖着身子说,“难道你**得要让孩儿这样么!”
“没错,下跪又不是难事,你身上流着祖先的血液,理应为天下人做个服从的表率。”语声轻缓,说到这里却忽转凄厉,“跪下!”话音落地,所有人都是一震,姬星落的自尊彻底被击得粉碎,低着头流下泪来,终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将茶再次送到福王跟前,“大哥!星落求你了,你喝了罢……”
福王喃喃叹了口气,这番前来其实他是听了眼线的密报,影影绰绰地已经猜到这位堂弟必然和二十年前的‘五德妖星’有某种联系,此事牵涉甚大,一不小心将会连坐无数人性命不保。他故意将妖星的名头安在马**头上,实际是在以言语敲打姬武尊破釜沉舟,不得不反,因为此事一旦宣扬出去,和天子必然撕破脸面,**子的性命也会危在旦夕……然而所有计划,到这一刻已经全数落空。姬武尊居然拿他与先帝相**,是欲自家于炉火之上,彻彻底底的将了自己一军……
福王怔怔看着茶杯倒影中的自己,既显得满腹心事又是那么懵然无知,在老谋深算的皇叔面前,自己终究还是太稚嫩,唉,这张脸故作聪明,其实跟个**没两样!刚要一饮而尽,却忽然感到茶杯凉的简直扎手,猛抬头不胜惊慌地看着姬武尊,“皇叔,你**要侄儿喝么?”
两人目光对视,久久无人应答,福王这份尴尬不逊于姬星落,内心的惶恐更犹有胜之。一番功夫下来,只见他脸色灰败欲死,全身汗出如浆,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
“呵呵。”姬武尊突然笑了,“既然你实在不渴,那便赏给下人喝吧。”
“我喝我喝!”黄象今天被如此多的贵人这样关注,实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一时忘乎所以僭越了身份,没等主子应允,居然将手直接递到福王跟前。
“王爷,既然您不喝便赏了小的吧,说了这么多话嗓子也**渴得紧了!”福王若有所思地瞧了他一眼,茶杯顺手送出。
“谢王爷!”黄象以为受了莫大恩宠,心中得意已极,脖子一仰,茶水咕嘟嘟灌进口中,未待茶杯见底,却突然呕起血来。
“哎呦,这是怎么!”只见他浑身上下正急速窜出根根冰棱,从皮肤里刺出点点鲜血,他像个被虫子寄生的活物一般,倒在地上哀嚎翻**。
如此惨象之下,众人无不胆寒心虚,唯有姬武尊露出一抹阴寒无**的笑容,目中神光一敛,忽向窗棂外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