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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这间洋房的一楼，桑叶与桑蕊坐在房间地板上诉说别后情况。
三年前，当易荣为桑蕊租好房后，桑蕊第一个叫来桑叶作客，两人说着家乡话，洗菜、做饭、聊天、睡觉，重温在桑家沟的美好时光。
桑蕊甚为看重这暂时的蜗居地，兴致勃勃买来兰花纹地板胶铺上，将床垫直接放在地上，成为舒适的**式榻榻米，**墙放一排书。角落的玻璃樽内，一大束洁白幽香的姜花，暗香盈动。窗台下是数十株青翠欲滴的富贵竹，长势喜人，柔和的光线从造型简约的**图案的灯罩下投射到房内，整个房间在光线、花朵的装饰下，便有了几分桑蕊所追求的室雅人和的味道。
“你没怎么变，这房内的陈设也是，这几年，你就这样过？”
桑叶放下质地精良的大挎包，四处张望，**然感叹。
“我平时在学校，不过是偶尔回来一趟，你晓得不，他结婚了。”
桑蕊脱鞋，赤脚在屋内忙碌，烧水、洗杯，为桑叶冲泡热腾腾的阿华田。
“那又怎么样？！”桑叶翻翻白眼，无所谓的态度，大口啜饮着阿华田。
“所以，我要和他分手呀。”桑蕊一本正经地说，她不可能和有妇之夫生活在一起。
“桑蕊，桑蕊，你是**傻，还是假天**？他结他的婚，你读你的书，河水不犯井水，你发哪门子疯？和他说分手？再说了，你有资格提分手吗？”桑叶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捶打着被面，长吁短叹。
“我已经提了，他说要我给他生孩子，就给我买房、开店。”
桑蕊早料到桑叶的反应，在她面前，她不怕丢人，原原本本将这几年和易荣的交往全说出来。
“你呀，错过一个发财的机会，换作是别的女人，求之不得呢。生孩子，可以呀，先买房，怀孕后，就要他拿钱出来开店，没个几十万，开什么店？一套房，一个店，就快一百万到手了，多轻巧，多划算！”桑叶麻利利地算完账，手指戳了桑蕊的脑门不下几十遍，唉声叹气替她惋惜。
“我不这么想，我就是觉得，他都有老婆了，还和他一起，偷偷摸摸的，怪没意思。”桑蕊不为所动，她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你没救了，桑蕊，你是不是原始人？和这个**、这个时代脱节了。读书读傻了？简直不懂**嘛。”桑叶仔细地注视自己的堂妹，像端详外星人一样，皱眉惊叹。
“你，怎么这样说我？我错在哪里？”桑蕊原本趴在床垫上，错愕之下，霍然起身，她百思不得其解：她究竟错在哪里了？
“那我问你，你跑那么远打工进厂图啥？”桑叶觉得很有必要给这傻妹妹上一堂生存法则课，她也坐直身躯，与桑蕊面对面。
“我妈病了，赚钱给她治病呀。”桑蕊老老实实说，还是不明白，这些和与易荣交往有什么直接联系。
“这就对了，赚钱，既然要赚钱，眼前有赚钱的机会，为啥要放过？”桑叶兴奋地拍响巴掌，她认为她开窍了。
“可我**病治好了呀。”桑蕊还是不懂，她眨巴着清澈的双眼，一脸天**无邪。
“受不了啦，谁还会嫌钱多？你晓得我在马来西亚这几年，赚了多少钱？你想都不敢想！哼。”桑叶跳起来神秘兮兮地小声叫嚷。
“多少？究竟有多少嘛？”她这诡异的模样，勾起了桑蕊的好奇心。
“嗯，反正呀，我在省城买了一个门面，在这里买了套房！你想不到吧？”桑叶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突然闭嘴不说了，她背起双手，得意地在地板上旋转着，跳起舞来。
“不说就算了，哦，那**好呢，以后我可以去你的新房看看！”
桑蕊的心思永远与常人不同，她只晓得为桑叶高兴，根本没想到**。
“你现在后悔了吧？本来，你是可以和我平起平坐的，现在，哈——”桑叶停住脚步，一脸得意。
“干吗要后悔？”桑蕊心里并没有那么多想法，她觉得桑叶过得好就好，不是有首歌曲，歌词是只要你过得**我好，过得**我好么？桑蕊哼唱着，笑盈盈唱给桑叶听。
桑叶哭笑不得，见过没心没肺的，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女人，眼睁睁失去近百万的发财机会，还有心思唱只要你过得**我好？“人家过得**你好，对你有啥好处？”
“喂，你拿到文凭后，有啥打算呢？”桑叶不愿徒劳做事，劝不动桑蕊，她也懒得多嘴费力，吃力不讨好的事，少做为妙。
“找工作呀，我在考英语四级，到时候找间外贸公司上班就好啦。”桑蕊说得很轻松。
“对了，他给你分手费没？”桑蕊突然想起什么来，急促地追问桑蕊。
“分手费？不用啊，他供我读书，是我提的分手，干吗找人家要钱？不好吧？”桑蕊撇嘴，摇头。
“你呀，就一个傻瓜，怪不得给人骗，你不吃亏？跟了他这几年，白白陪他睡？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事？要是折算成**出台费，该多少？天哪，好大一笔呢！”桑叶在心里默算一遍，倒像是自己吃亏一样心急火燎得很。
“姐，不要这样嘛！”桑蕊羞红了脸，平生最后悔就是跟了堂姐在夜场混过，这是她人生的一个污点，忌讳被人提及。
“害啥子臊？你和他本来就是在**认识的，你还以为他就**当你是清纯大学生？不要忘了你之前的身份，所以和他谈钱，是最适合不过了！名正言顺得很！你害羞，我去帮你要，放心，我不要你的提成，也不吃你的回扣，要到了，不论多少，请我吃顿饭！”
桑叶蛾眉倒竖，嗔怪桑蕊，偏又主动帮忙替她解围分忧。
“那就交给你，你看着办吧。”桑蕊不再坚持，省得和她反反复复分辨，她知道，以桑叶的巧舌如簧，能言**辩，易荣会给钱的，只是多少而已。不过，一旦想起来，还是有些伤感，这三年的情感，岂是金钱能买到的？这三年的**情，又岂是能用多少金钱去衡量的？
桑蕊顺利获得毕业证书，走在校园内，百感交集，**想打电话给易荣与他分享这个开心的时刻，毕竟，没有他，就没有桑蕊今天手上红彤彤的证书。
纠结半天，桑蕊才鼓起勇气，向公用电话亭投币，接通了，喂，听见易荣熟悉的声音，她鼻子发酸，期期艾艾许久，易荣猜到是她，“毕业了吧？”他好像在她面前，知道一切。
“是，我就是想和你说声，谢，谢你。”桑蕊猛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的要分别，永远永远分别，她还是心痛，痛到不能呼吸。
“谢什么呀。”易荣根本不当回事，两人都不再说话，或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电流的吱吱声在响。“你姐找了我。”易荣沉吟良久，才说。
“干什么呀？”桑蕊屏住呼吸，心跳得厉害，嗓音战栗着，明知故问。
“还能干什么？我给她钱了，我也不算欠你了！以后你自己保重！”易荣像是交代后事，匆匆说完就挂断，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与留恋。
桑蕊握住电话，站在原地**，他给钱了，具体多少，却没说。桑叶自然不会骗她，全数给她，可桑蕊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第二天上午，桑叶就开着一辆破旧的二手轿车到学校找桑蕊，桑蕊正躺在单人床上，一筹莫展呢。
终于毕业了，她又是欢喜又是茫然，欢喜的是她终于获得了文凭，茫然的是，她该到哪里找工作？
“还不起床搬走？”也不知道桑叶给守门的阿姨什么好处，竟然把她给放进宿舍来，她径直走到桑蕊床边，敲打床栏。
“人家要思考下，搬到哪儿去呢？”桑蕊不好意思起身，取出枕头下的木梳，对着台镜梳头，掩饰自己芜杂纷乱的思绪。
“先搬到我家去，房租就免了，水电费象征性地缴点就成，反正你的钱，在我手上。”桑叶粲然嬉笑。
“好嘛。”桑蕊不和她计较，两人一起收拾行李，打包到车上。
已经是下午了。“我们回去吃饭，今晚呀，要好好庆祝，你是双喜临门，大丰收呢！”桑叶喜上眉梢，搓手出主意。
在桑叶面前，桑蕊永远是配角，被动接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开了三小时车，见到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桑蕊心如刀割，她不想让桑叶发现，也不想扫兴，假装开心地看车窗外的风景。
“今晚你请客哈，女富婆，你看你，既是大学生，又是小富婆。多好，前途一片光明！我都眼红你啦。”桑叶停好车，挎着桑蕊的手臂，夸张地说笑。
“天，我怎么会成为女富婆，**正的女富婆是你好不好？你是乌龟有肉在壳里，**着呢。”桑蕊存心要她也乐乐。
“嗨，我这点钱不算啥子，不过呢，在桑家沟，我肯定是首富，呵呵呵。”桑叶满足地放声大笑。
话虽如此，当**要大吃大喝时，两人踌躇良久，左右盘算后，一致选了一间吃水饺价格实惠的东北店，桑蕊心疼钱，还不清楚他给的是多少，可不敢乱花。平时都是易荣买单，她哪里清楚柴米油盐的费用？桑叶更如此，她是花别人的钱大手大脚，轮到自己掏腰包，也是一分钱掰成两半用呢。
要了东北拉皮，红烧肘子，锅包肉，猪肉白菜炖粉条，韭菜盒子，三鲜、香菇饺子各一份，酒是少不了的，桑叶说喝白酒，这店里只卖红星二锅头，还是一斤装。
桑蕊有些发怵，一斤白酒，什么概念？两个弱女子，肯定喝不完。
岂料，桑叶不答应，她挥手叫来一瓶，一低头，用牙齿直接将酒瓶盖咬开。桑蕊在旁看得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开瓶？”
“我牙好呀，你看。”桑叶张开红唇，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好牙，炫耀着：“在外闯荡的人，就得能文能武，这样，才不会受人欺负。”
“你一个人在马来西亚过得好吗？”桑蕊蓦然记起，她还没关心过她呢，不禁有些羞愧，这几年，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好不好？一言难尽，不管好不好，我这辈子也享受够了，场面也见识了，钱也赚到了，你说好不好？谁让你不跟我去！”桑叶调皮地眨巴着漆黑如葡萄的美目，心情极度畅快。
“唉，事到如今，提这个没用嘞。”桑蕊有些落寞，她无聊地转动着玻璃空杯。
“来，和往事干杯！”桑叶眼明手快，**解人意，她倒满一杯酒，干脆地碰杯，自己先干为敬！
桑蕊闷头勉强舔了半杯，空肚喝白酒，喉头、肚内火烧火燎地难受，尽管不胜酒力，好在还没有醉到一塌糊涂。
吃了几筷子锅包肉，桑叶情绪高涨，一张脸上红霞飞，她的酒量惊人，非一般酒国英雄可**。
连续干三大杯，桑叶眼珠更加明亮，水汪汪地撩人心弦。桑蕊终于醉卧饭桌了。“**没用，这点酒就趴下了？”
桑叶好不扫兴，尽兴而来，扫兴而归。
“老板，打包！”结完账后，她一手扶着脸色绯红的桑蕊，一手拎着一摞饭盒，拦上一部的士回她的新家。
临走时，还不忘将喝剩的小半瓶白酒也夹塞进塑料袋。
桑叶的新家是精装的两居室，小巧玲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厨房设在客厅一边，做饭不是很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