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在 2001 年的这座城市，一个年轻的女人能全款买下一套市中心的精装房，也是很少见。

桑叶做到了，她怎么会不得意呢。

她将桑蕊放倒在沙发上，泡了两杯浓浓的茶，醒酒，这是从桑加沟带出来的习惯。

强行给桑蕊灌下去，一支烟工夫，桑蕊睁开眼，走到洗手间，用冷水冲洗下脸，似乎酒醒了一大半。桑叶匍匐在地，拧开音响，放起流行歌曲，是**歌星张学友的《月半弯》。

“月半弯，月半弯，”桑叶的嗓音好听，舞也跳得好，她跟着歌曲的节拍唱着跳着，脸庞是被酒精燃烧出的桃红。在灯光之下，这桃红极度妖媚，**人。

桑蕊仰躺在沙发上，看呆了：“桑叶，你**明星还漂亮，你**应该去当明星呢。”

“哈，我在国外就是常常扮成明星出席宴会呀，要不然，怎么会赚到大钱呢！”桑叶骄傲地挺起丰满的双峰，随着音乐的节奏，柔软的身躯**风情万种。

“你知道吗？就连易荣，他都想出高价要我陪他睡呢！”桑叶一个旋转，到桑蕊身边戛然而止，定定望她。

“哦，是吗？”桑蕊一下方寸大乱，惊慌失措，好难受，是揪心般的难受；好酸楚，是吃醋的酸楚。她低下头，不敢正视桑叶，她的姐姐。

“看把你伤心的，**没出息！”桑叶啐了她一口，眼神写满不屑。

“他算什么东西，男人算什么东西，老娘有钱了，一般男人玩得起我么？”桑叶起身，音乐是恰恰，她高举双手，轻摇步履，一个人**舞。

“他给你这个数，不过是那晚他给我开的价，陪他一个钟头的价，而你呢，跟他三年，他才给你这个数。所以呀，男人，就是犯**，只会给得不到的女人出高价！女人呢，就得趁着年轻，卖出个好价钱！”桑叶竖起三个手指头，面色潮红向桑蕊传授经验。

她很兴奋，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亢奋，她已成为有钱人，在如此年轻，如此貌美的时间段，超越许多同龄者，成为金字塔顶尖的那拨人。

桑蕊无语凝噎，沉重的身躯伏在沙发上，她的心在痛，是伤口结疤撕扯的那种痛：易荣，他定要和自己的好姐妹、好朋友**，别有用心吧？转而想起她拒绝他，他当时暴跳如雷的激烈行为，

她顿时心生愧疚，转念间，原谅了他。她知道桑叶喝多了，酒后吐**言，她说的全是**话，可她不认可，凭什么女人就一定要**年轻、姿色卖个好价钱？女人是人，不是商品。

桑叶的情绪愈发激动：“我从来不相信男人，男人对我而言，不过是我发泄的工具，我需要用钱时的提款机。”

“也不用这么绝对吧。”桑蕊心有不服，禁不住反驳她，“倘若男人都这般可憎，那么，我们的父辈、兄长呢？”

“也就你，还相信男人，是没被他们伤害够？是不聪明，没看透！当然，有好男人，问题是，你有福气遇上？”桑叶高昂着头，志得意满，藐视她。

你有福气遇上？这话不亚于当头棒喝，桑蕊听来尤为刺耳，本想据理力争，念及寄人篱下的境况，她抱紧双臂，用沉默代替不满。

桑叶从凝固的空气中，感到自己的话过分了，她咧嘴，绽开笑容，带有讨好的成分，神秘地说：“你都不关心我有没有答应你家的男人？”

“噢，”桑蕊面上掠过一丝紧张，她在故意回避这尴尬的问题。

“嘿嘿嘿，紧张了？你是在乎他？还是在乎我们的感情？”桑叶脸上阴晴不定。桑蕊觉得桑叶从马来西亚回来后，变得让她不敢相认了，桑叶的脾气变化使人捉摸不透。

那个在桑家沟好打抱不平，勤劳勇敢、笑声朗朗的桑叶呢？

桑叶十岁时，母亲去世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桑叶是没**孩子早当家。父亲脾气暴躁，桑叶的两位哥哥，只得辍学做事，一个学做石匠，上山叮叮当当敲打石头；一个学做木匠，眯眼对墨线，打家具。

桑叶一个女娃娃承担起家中女人的活路，煮饭、喂猪、养蚕、洗衣。家穷，负担重，父亲是没法再续弦了。

整个桑家沟的人户都穷，到底桑蕊有妈，**子过得**桑叶好些，农村有句俗话：宁死当官的爹，不死讨饭的娘。桑蕊性子一贯胆小怕事，上学时总有男同学欺负她，刻了三八线的课桌上，桑蕊一不小心手肘越过了界，同桌的男生毫不客气就用尖厉的圆规扎她露出的肉，唉哟，桑蕊吃不得痛，大叫起来，惊扰了上课的秩序。老师也不问青红皂白，桑蕊眼眶包含清泪，被罚站在教室最后一排。

课后，桑叶询问其缘由，桑蕊抽抽搭搭说了原**，桑叶听后，也不出声。放学后，桑叶拉住桑蕊，拖拖沓沓落在后面，等着那位男同学出现。

桑叶趁其不备，从男同学后面一个扫堂腿，将他绊倒在地，不容他起身，扑上去**，稳稳坐在他背上，抡起粉拳不住捶打他肩膀，男生先是叫骂，后不得不告饶。

桑蕊没料到桑叶这般神勇，她在旁看得傻眼。“上来，上来呀，打他，看这狗**的还敢不敢用圆规**！”桑叶穿着红花打补丁的棉衣，脸被衣服映得通红，像春天里山坡上开得艳丽的山丹丹，她挥舞着双拳，嘴里吆喝着让桑叶也骑上来。

有桑叶撑腰，桑蕊畏畏缩缩也壮胆骑上男生的背，这家伙单薄的身躯承受不了两位女孩的重量，只得杀猪般号叫、求饶，保证再也不敢欺负桑蕊了。

桑叶这才拍拍手掌，放过他，男生吓得屁**尿流，狼狈地落荒而逃！

两个女孩笑得直不起腰来！

桑蕊从过去回到现实，桑叶关掉音响，到开放式的厨房区，屈身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可乐，顺手揭开，递一罐给桑蕊，谢谢！桑叶感激不尽，这个时候的桑叶，让她依稀看到有桑家沟桑叶的影子了。

“放心好了，在我心中，亲情**男人重要，我没有答应易荣，最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妹妹，在这里，在这座远离家乡的城市，我唯一的亲人，唯一可以信任的妹妹。”桑叶跪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摁着桑蕊的肩膀，神色庄严。

桑蕊微笑着示谢，揽过桑叶的小蛮腰：哑声强调：“谢谢。”

她当桑叶是她生命里重要的好姐妹、好朋友，知己。

“客气啥呢！喔，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我把钱拿给你！”桑叶**解人意地甜笑，快速起身，向里间卧室走去。桑蕊若有所思小口抿着可乐，酸、甜、麻、爽的滋味穿透喉间，正如当下心境：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