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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蜀地界，边缘小茶棚。
唐婷和李瑶从郬亭离开，即便一路策马，到此处也已是四天后了。
“蜀道难，古人诚不欺我也。”唐婷捶着自己的腰跟李瑶抱怨，“北面大巴山，东面巫山，南有大凉山，西面是雪山高原，四山环出一蜀地，山山相连，望山跑死千匹马。”
“是有点。”李瑶喝了口茶夫端来的大碗茶，附和道，“不过也挺新鲜的。”这还是李瑶第一次出远门，来路上的景象渐渐变化，从熟悉到陌生的刺激感让李瑶少了很多跋山涉水的疲惫，一路上她不停被新东西吸引着，四处东张西望，可又顾虑到唐婷在身边，出于面子考虑还是得端端样子，不好太过放飞自我撒开蹄子疯玩，把自个**的本质暴露出来。
对此李瑶还是颇有些惋惜的。
唐婷喝了一口茶，皱了皱眉，盯着茶碗看了一会，然后把剩下的茶水一口闷完了，喝完随手把那只缺了口的茶碗放在桌上，从腰间香囊里掏出三枚铜板，“六六三十六，数中有术，术中有数，八八六十四，卦中有卦，卦象万千。好不容易落得片刻歇脚地，容我推上一挂，算算此行凶吉。”
“你还会算卦？”李瑶奇道。
“那当然，”唐婷把铜钱递给李瑶，“你来。”
“怎么弄？”李瑶接过她递来的钱币看了看。
“正为阳，行天、背为阴，行地。心里默念要占之事三个来回，将铜板握在手心掷出。观察正反状况。正反不同，两阴一阳为少阳，俩阳一阴为少阴，如此类推。全阳则老阳爻，全阴则老阴爻。首算出来的六爻为本卦，尔后老阳变阴，老阴变阳，则出变卦。所成卦象以本卦为主，变卦为辅，即成。”唐婷振振有词，说完看见李瑶一脸茫然，对她挥了挥手催促道，“别管那么多，你心里默问三遍此行是否顺利，然后把铜板扔桌上就行。”
李瑶依言照做了，三枚钱币全部静止在桌上后，问唐婷，“怎么样？”
唐婷看着桌上的三枚铜板，眼睛一动不动，“地火明夷。变卦火水未济。喔唷，你还挺衰。”
“啊？”李瑶看唐婷，“不好啊？”
“没有的事。”唐婷摆摆手，收回铜板，“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向来只信好卦，但凡占得与心愿相违的卦象都当迷信胡扯处理。”
“那你还占？”李瑶有点无语。
“讨个吉利嘛。要是得了好象就算天助我也，算砸了也没多大事，开心呗。”唐婷收好铜板，左手托着腮帮子，右手在桌面上轻点着，语气很随意。
李瑶对她投去了个服气的眼神，忽然注意到唐婷身后的天空渐渐发沉，“怕是要下雨了。”
唐婷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远处一大片乌云正往此处移来，“还真是。看来今晚得找户人家借宿才行。”她回过头，去叫茶棚外那茶夫，“老人家，这附近可有人家能行叨扰一宿？”
“这附近？”那茶夫顿了顿，“怕是没有。不过再往西行半里，有座山上住着几户人家，姑娘可以一试。”
“多谢老人家指点，”唐婷从袖中摸出几枚铜板，放在桌上，“快走吧，雨要过来了。”
“我去牵马。”李瑶站起身，往茶棚外正在吃草的两匹马那走去。
“老人家，我们就先别过了。往后再路过此处，一定再到你这来喝茶。”唐婷对那老汉说完，也起身往茶棚外走去了。
“好嘞。姑娘慢走！”那老汉收了桌上的铜板揣进兜里，吆喝道。
茶棚外，李瑶牵了两人的马匹过来，将其中一匹的缰绳递给唐婷。唐婷接过，飞身上马，一拍马腿旋即往前而去，李瑶紧随其后。
茶棚内，那老汉缓缓走出，望着那渐去两人的背影，嘴边挑起了一抹阴笑。
……
李瑶和唐婷策马跑过半里路，果然见着不远处半山腰上有炊烟升起。
“山上有人家。”李瑶指了指那炊烟飘起处，“上山吧。”
说完，下了马，走上山道。
唐婷坐在马上看着山上那几道烟气，偏起了头，盯了一会，随后也下了马，“就去探探吧。”
“？”李瑶听了她的话，不解地回头望向她。
“快走吧，”唐婷催促道，“雨已经开始下了。”
“哦。”李瑶转过头，继续往山上走着。
两人走到有人家的地方时，雨已经下得不小了，她们的衣服都快被沁湿了，头发半搭在脸边，湿嗒嗒的。
“哎！怎么有两个姑娘在那！”不远处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快过来！”
李瑶她们顺着人声而去，迎面走来一个妇人打扮的老婆婆，执着一把已旧的纸伞快步过来迎接，“快快快，快进屋。”说着，领着她们进了屋子。
他们住的屋子是吊脚楼，李瑶往四处看了看，看起来跟李家寨子里的差别不大。
“谢谢婆婆。”唐婷接过那妇人递来的干布巾，擦了擦头发。
“欸……没事，没事。”老人又拿出一块布，递给了李瑶，“这位姑娘也擦擦吧。”
“谢谢。”李瑶接过，道了声谢。
“婆婆，我们路过此地，恰逢大雨来临，可否在您这借宿一晚？”唐婷冲那妇人甜甜一笑。
“可以欸！”那妇人二话没说，当即高高兴兴地答应了，“我家娃子去镇上做活，大半年都不回来一次，有人过来陪陪我，和我说说话，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她笑起来的脸满是皱纹，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我这就去给你们收拾屋子去。”她边爬楼梯边招呼李瑶她们，“快跟我上来，在上面。”
“好嘞，谢谢婆婆了！”唐婷甜甜应道。
那妇人带她们进了一间房里，对她们说，“这间屋子以前是我家娃子睡的，现在他不在，你们就先睡这吧。”
“好。”李瑶走上前去接她手里的被褥，对她说，“没事的婆婆，我们自己来就行。”
“欸……”那妇人没撒手，“那怎么行，你们是客人。“
他把被褥放在床上，喘了口气，转过身对李瑶说，“我看啊，你们就先别急着走了。这雨下后山路难走的很，你们就再留两天，等路干了再走也不迟。“
李瑶没吭声，去看唐婷。
“好呀。“唐婷摊开床上的被褥，铺起床来。
“欸！我这就跟寨主说，给你们准备好菜，好好招待你们两位贵客！“那老人听了唐婷的话，脸上的笑又灿烂了几分，”姑娘别动，我给你们弄好。“说着，过去想抢过唐婷手里的被褥。
“不用了婆婆，“唐婷松了手，去揽那妇人的肩，带她转了身，”婆婆我们自己弄好就先睡了，一路骑马赶路，可累人了呢。“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欸……好，好。那我就先出去，出去，姑娘也早点休息啊。“老人点点头，拍了拍唐婷放在她肩头的手。
“好嘞。婆婆也早点休息啊！“唐婷笑。
李瑶站在旁边没说话，等那夫人走出房门才又跟她道了声谢，“多谢。“
“没，没事！“那妇人轻轻关上她们的房门，”姑娘早点歇息吧。“
等那人的脚步声远了，李瑶才转过身问唐婷，“不是要赶路吗？“
唐婷收拾好了床铺，拍了拍手，坐了上去，“赶路也不急在这一时嘛。“
李瑶看着她，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睡吧，好累啊。“唐婷脱了鞋和已经快干掉的外衣，上了床，抬头问李瑶，”你睡外面还是里面？“
李瑶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外面吧。“
“行，那我睡里边。“说完，在床的内侧躺下了。
“你先睡吧。“李瑶说。我还是别睡了，李瑶心里暗自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