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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瑶半倒在地面，带翻了凳子，地面是木板做的，这一磕一碰间发出好大声响。
没有人过来查看的脚步声，看来徐磊真的把人撤走了。
唐婷低眸睥睨着，脸色很冷，没有说话。
李瑶好像被这一下打懵了，坐在地上，神情发楞。
她呆呆地看着墙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婷依旧睥睨着李瑶，开口询问她，“怎么，还想打吗？”
“……”李瑶沉默了半晌，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只是觉得不忿。”
“不忿什么？嫌自己做得比人家多拿得比人家少？”唐婷语气依旧冷得冒寒气。
“不是。”李瑶回答。
唐婷本以为，按照李瑶的个性，必然会愤怒与自己打上一架，或者干脆甩手不干了，却不曾想，自己把李瑶推到之后她却好像突然冷静了下来。
“你知道徐磊是篡位的吗？”李瑶反而问唐婷。
“知道。”
“他之前的青峰寨主，我没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可是我见过他的儿子，是个好人。”李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可是为什么好人都没有好报呢？”
“徐磊娶了之前寨主的女儿，杀了老寨主，还杀人，吃人，为什么他就能功成名就呢？”
“这不讲道理。”
“为什么总是不择手段的人一步步踏上高位，仁慈善良的人被人践踏侮辱？”
“我以前觉得，心狠手辣心机深沉是两个绝对的贬义词，可是现在却怎么发现，它们都成了中性，甚至是褒义的呢？”
“为什么呢？”
李瑶好像真的被自己问住了一样，满脸疑惑，很认真地思索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剩下了脆弱的气音，好像越说越没底气，越说越觉得心虚。
唐婷的目光变得很复杂。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问过自己呢。
好像太久了，久得好像上辈子的事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渐渐遗忘了这些事情，开始学着一步一步走上“成功”的路，心肠也曾柔软，肺腑也曾热切，可慢慢的，它们就冷了，硬了。
唐婷看着李瑶的脸，突然觉得无力，一种现实被理想冲撞得千疮百孔的无力。
有些路，总得有人走是不是？
唐婷心里泛酸，安慰着自己。
罢了，能有一份赤子纯心未必不是好事，在残酷阴影下要是仍能保有不屈的仁义，或许会好得多。
拓荒需要苦将，怄烂心肠，复辟需要豪侠，不畏风霜。
谁比谁容易了呢？
莫非选本心，就比较轻松了吗？乱世刀剑，毒人心肠。要保持这样的善意不被刺破，何其之难。
唐婷咽下一口郁气，由衷的在心底期望，但愿往后幕布拉起，灯火照破那些黑暗里的蝇营狗苟后，这双看清世道的眼还能如此时一般清澈明亮，她还能如此刻一样少年正气，不可以是非屈辱打压。
泥潭里走不出去的人已经够多了，能出去一个是一个吧。
唐婷闭了闭眼，在心底叹了口气，再睁眼，看见李瑶，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纯粹单纯的自己。时间流转，物是人非。
恩怨厮杀，江湖腥砺，国恨家仇，那一项不是重重压在你我肩头。同行一路，我愿与你分去艰难苦痛，愿你长歌不朽，驼上我们这样陷在潭下腐朽身躯的积攒的厚重希望，走出这片死地，去个新的地方吧。那里宁静祥和，那里有你期盼的福寿安康。
以后，能拖住的那些企图拉开帷幕的手，还是先拖住吧，这盏烛火还不够强大，强风劲雨会浇熄灯头的。
唐婷在心下这么决定着，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李瑶还是因为那个在时光里已经掉色的自己。
“哈……”唐婷吐出一口气，看来以后要跟师傅对着干了，她笑起来。
“邪不胜正。”唐婷回答李瑶，“时间还早，谁能断定现在就是结局了呢。”
李瑶抬起头，看着唐婷，满眼疑惑。
唐婷回视她，挑了挑下巴，“打个赌？”
“什么赌？”李瑶问。
“我们赌，以后，很久以后，天光大开，金乌洒地，坏人们都会遭到报应，好人都会福寿安康。”唐婷说完，把手伸到了李瑶的面前，“就赌我们一起酿的那壶酒吧。”
李瑶看着唐婷递来的手，沉默了一会，半晌才缓缓开口，“好。”
她握住唐婷的手，站起来，而那个被唐婷打翻在地，迷茫混沌的李瑶却留在了地上。
此刻我又脱去一层厚重皮囊，似乎就能身轻无牵挂，往前奔赴下一个战场。
“收拾收拾，我们走吧。”唐婷对李瑶说，这回的她收了玩笑戏谑，只是很认真地说着这句话。
李瑶欲言又止。
“怎么了？”唐婷问。
“我刚刚说那个人，就是那个清风寨寨主的儿子。”李瑶说着，突然想起现在青峰寨的寨主已经换了人，又赶紧改口，“不是徐磊，是之前的那个寨主。”
“我知道，”唐婷表示了然，“他还活着吗？”
“活着，”李瑶点头，“我之前在地窖里面发现了他。”
好像也不对，那个不是地窖，李瑶皱眉。“额……就是……”她开始手舞足蹈比划起来，“就是我们之前住的那栋楼的下面，旁边，有个地洞，拿着块大石板压着。”
“我知道。”唐婷接到，“原来他被囚在了那里。”
青峰寨不是此行的重点，唐婷也只是在整理消息时听过这里的大致情况，倒不知道原来那个人还活着。
“对！”李瑶用力点头，“徐磊想逼他交出寨主印信，就一直把他关在了下面。”
“你救了他？”唐婷问李瑶。
“算是吧……”李瑶心虚。
“你想帮他？”唐婷继续问，
“对！”这回李瑶回答的很肯定。
“我知道了。”唐婷又坐回了桌边，手指在桌面上轻巧着，在思考些什么。
李瑶不敢打扰她，默默地扶正那个被自己带翻的凳子，然后退到了墙边。
过了一会，唐婷像是想出了法子，刚想开口告诉李瑶，却发现这家伙居然缩在了墙角。嘿！这下倒是有点给人干活该有的样子了哈！之前还翘得跟个大爷样，说东偏西，不服就是干的，顺了会毛就安安静静服服帖帖了！啧！唐婷觉得自己发现了跟李瑶相处的秘诀。
“咳！”唐婷清了清嗓子，看着桌上的茶壶说道，“我有点渴。”
“欸！”李瑶马上狗腿的凑过来添茶。
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