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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夕表现得极为淡然，仿佛在说着，今天天气真好。她轻声道：“阿芷，你可要想好了。”
少女乌黑的双眸，坚定无比，道：“青夕，我想好了。我终究，是要回雯华宫的。”
青夕点点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会帮助你，但最终的结果，我无法给你许诺。最后的造化，取决于你。”
云芷握住青夕的手，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孩童一样清澈的眼睛，偏偏那样透灵，让人望不到尽头。
青夕面色平静，眸光的流转，也没有丝毫的起伏。
云芷道：“如此，多谢家主了。”
青夕握住她的手，如同多年前那个眉目清雅的女子，深深握住自己的小手一般。
一个月后。
永州。
木家。
西府。
云芷一身水蓝色广袖襦裙，身披薄纱，衣带飘飞，腰间一点翠玉，周身的气质，淡雅清丽。
“慢点儿，再走慢点儿！”嬷嬷的声音再度响起。
云芷再度调整自己的步伐。从前在宫里的时候，自小，她便被教的端庄知礼，从容不迫。多年来，不知不觉形成了一股仿若天生的皇家长公主的威严气度。这样的性情，自然，是不适合青楼的。
是啊，要改。要柔软，要娇媚。要含情脉脉，而不是凌厉飞扬。
云芷一边想着嬷嬷的话，一边缓缓踱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步伐，终于，渐渐不似曾经了。
就连嬷嬷，也露出赞许的目光。
“姑娘果然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嬷嬷无不开心地说道。
云芷浅浅一笑，道：“嬷嬷，我可要休息了吗？”
嬷嬷点点头，看着她的眸光，神色又变得哀怨了，喃喃道：“姑**目光，大概是走不了娇媚的路线了。哎——”
云芷随意地坐下，道：“那有什么要紧？青楼里多得是清冷孤傲的女子。我又不讨人嫌的孤傲，我只是清冷罢了。”
嬷嬷听了，眼神忽而一亮，细细打量了云芷的脸方才道：“姑娘这话儿说得好生在理，以姑**花容月貌，自然，是不需要迁就太多的。”
嬷嬷的话音刚落，便有丫鬟来告知云芷，说是家主找她。
云芷点点头，仍旧气定闲神地坐着。不由分说地将左手手腕上的一只碧绿的镯子摘了下来，递与嬷嬷，道：“嬷嬷，这一个月来，多谢你了。碧烟身无他物，这只镯子，还是我娘留下来的。是碧烟的一份心意，还请嬷嬷收下吧！”
那嬷嬷没有伸手接，只道：“姑娘不必客气。木家已经给了我足够的报酬了，姑娘不要再破费了。再说了，我这老婆子，哪里用得着这样贵重的东西？！姑娘快快收回去吧！”
碧烟哽咽道：“嬷嬷，日后碧烟进了青楼，便是一身是非了。我如今也没什么亲人了。这镯子，也只有送给嬷嬷，碧烟心里才过得去。嬷嬷莫要再推辞了。”
嬷嬷只得接过镯子，道：“姑娘，大好啊！”
云芷点点头，算是告了别。
木家。
东府。
正厅里似乎燃着香。云芷闻不出来是什么香，只觉得格外清爽舒心。
刚一进来，便见到青夕迎面走来。
青夕柔柔一笑，道：“这一个多月来，在西府过得可还习惯？”
云芷笑答：“尚好。”
青夕如同往常一样，为她斟了茶，又道：“我可能要离开永州一些时日，阿芷。”
云芷接过茶杯，询问一样望着她。
离开永州一些时日？
是要自己小心么？
还是说，木家有什么事情？
特特告诉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青夕格外言简意赅问道：“你可知，苍梧令的由来？”
云芷摇摇头。
青夕像背书一样道：“传闻九嶷山底，有苍梧之渊，汇天地之精华，聚日月之灵秀，遂成仙境。苍梧令，便是来自苍梧之渊。”
云芷听了，忽而，内心闪过一丝极不好的预感。
那，也是与十六年前的那阙谶语有关么？
她没有说话。
青夕深深看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是，最终，却只说了一句：“三千苍梧令，皆不存。”
云芷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落地。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身。
上好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在空寂的正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三千苍梧令，皆不存！
那是跟了自己十年的苍梧令啊！即使，就在一个月以前，他们曾经背叛了自己。
可人都是有感情的不是？
其实，她早已原谅了他们。只是，她内心，不愿意承认罢了。
明明一个月前，自己才在九嶷山，召见了他们。
那时候，自己还满心欢喜着，幸好，他们还在。
为什么，会不存呢？
家国幻灭的打击，她可以承受，而且，已经承受下来了。
饶是坚韧如她，在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的时候，她的内心，第一次，感到了沉在心底的煎熬。
仿佛是珍藏在心上多年的一块玉石，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硬生生夺走了。
痛。
无声的痛。
就连青楼这样的地方，自己，现在都不排斥了。
可为什么心里，还会这样痛呢？
她极力让自己内心，平复下来。
或许，眼下的这段时间，便是自己，这一生，最为艰难的日子吧！
只要挺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心底，有片刻的怀疑。转念一想，那日，在九嶷山，是木家家主，帮助自己，掩护苍梧令的行迹。
木家，绝不会做对不起的事情。
即使，她不敢相信。她也愿意信任，自己眼前的这个状若孩童心如大海的青衣女子。
她们之间的约定，还会算数吗？
终于，她平复了下来。
她看着青衣女子的眼睛，怅然出声，道：“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青夕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眨着眼睛望着她，低声道：“阿芷，我也不知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你放心，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会一直记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