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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云阁是永州风月场上数一数二的地儿，一些时下的最新的消息，总会飞到这儿来，然后在从这儿飞走。十里欢场之中，女人的眼泪和欢笑，夹杂着白花花的银子，变幻成了另外一种颜色。
沉溺在温柔乡里的人，多多少少总会是半个贵公子。这儿的姑娘，向来是不敢开罪客人的。
当然，像徐臻这样的风流倜傥的人物，在欢场之中游刃有余的角色，又另当别论了。
今日，大概是没有客人的。
碧烟索性吩咐红锦，今日不见客，休沐。
氤氲的墨香，在内室里散开。这样好闻的气息，恍恍惚惚，就如同回到了宫里。周贵妃忙着她自己的事情，不怎么来雯华宫的时候，槿娘给自己煮着桂花羹的时候，花的清香和墨的清香交织起来的时候。
那样的时刻，最是安宁。
在母后不在了以后，那些日子，真真正正是最是安宁了的。
她心里的恨，飘飘忽忽的，像是游移不定。
大概，什么是恨，她自小便没有体会过。她打小儿感受到的，是浓浓的爱。
不过这五年，过得有些许不如意罢了。
她只觉得，心口处，钝钝的痛。
过往的岁月，如同一幅幅画卷，徐徐展开。
宣纸上的字，笔墨凝滞，一如她此刻的心绪。
看着宣纸上不成样子的字儿，她微微探口气，命红锦去取古籍。
唯有古籍，方可静心。
她刚一开口，忽然想起，这儿，并不是雯华宫。
红锦轻声询问。
碧烟笑道：“去拿另一本帖子来。回头木公子来了，记得提醒我，要他帮我捎几本古书过来。”
红锦讶异地点头。
碧烟道：“想问什么，直说就是。”
红锦眨着眼睛，道：“姑娘似乎最是信任木公子，尽管他来的不勤。”
碧烟接话道：“木公子最是正经人，不会对我怎么样。”
到底是清倌人，多多少少，是有些顾忌的。
红锦又笑眯眯道：“那姑娘会答应徐公子吗？”
所谓答应徐公子，便是答应去徐府做他的妾室。
当然不答应。
碧烟淡淡一笑，道：“我也不知道。等槿娘来了，再说吧！”
红锦还想问什么。看着自家姑娘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终究是没有开口。
算了，不问也罢。
姑娘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愿意说的。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小半日，到了歇午觉的时候了。碧烟正准备歇下，便听得红锦来报，说是木公子来了。
木青松无言地坐着喝茶，十分地安静，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碧烟也不知道什么事儿，只坐着陪着木青松喝茶。
茶换了一盏又一盏。
谁都没有说话。
碧烟有些莫名其妙。
木青松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只气定闲神地喝着茶。
空气里这样安静。
碧烟都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两人之间静默了许久，碧烟朝着红锦摆摆手，道：“去后厨取些点心来。”
红锦才刚离开，碧烟随意问道：“木公子好久没来了。这些日子可好？”
木青松故作随意一笑，道：“听着倒有几分酸酸的味道。我听说，徐臻要赎你？”
碧烟道：“你消息倒灵通。我都才知道一会会儿的。我要怎么办？”
木青松放下茶盏，道：“这话，该我问你。”
少女黑亮亮的眸子，就那样专注地望着他。木青松只觉得心旌摇荡。他移开自己的目光，故作平静，道：“我先走了，你要走的路，要自己决定，怎么走。”
木青松淡然地离开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茶盏，碧烟心头的迷惘，更甚了。
整整一个下午，碧烟都是魂不守舍的。
快到晚饭点的时候，碧烟这儿，又来了人。
“哟，这儿没有客人了，碧烟？”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清歌。
碧烟理也没理。她本就心情不佳，更不愿意同这样的人，虚与委蛇。要知道，自己在醉欢楼，并不是孤身一人，至少，有云姨，当然，也有木家，更重要的是，还有槿娘。
她一点儿也不惧怕清歌。
她唤了一声红锦，兀自去内室里，理也没理清歌。
清歌哪里受过这种怠慢，语调又拨高了好几度，带着一丝恨意，道：“碧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碧烟头也不回，道：“你又哪里算是客人？”
清歌气呼呼道：“我怎么就不算是客人了？！来者是客，这道理，没人教过你么？！果然是不入流呢！”
碧烟淡淡撇了句：“姑娘还请自便，我有些累了，先歇会儿。”
清歌在那儿喋喋不休道：“原来徐公子说的，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听说他今日去了漫舞姐姐那里呢！”
清歌的音调很高，许多人都听见了。
清歌满意地看着缩回内室的碧烟，趾高气扬地走了。
碧烟这样傲慢的态度，却是真真激怒了清歌。被杂事所羁绊住的碧烟，此刻，没想那么多。
清歌回了自己的房间，略略一打听，便知道了槿娘这样的一个人。当下心生一计。
能进青楼里的女人，个个不简单。能在青楼里混得风生水起的，更是不容小觑。而清歌，既然是醉欢楼数一数二的姑娘，自然也是极有法子的。
她料定了这个才来绮云阁没多久的碧烟，定是没什么根基，再加之又惹了徐臻的厌烦，大概，动她身边的人，也没什么的。
她一面盘算着，一面安排人去做那件事情。
天色越来越暗了。
丫鬟为她传了膳，她都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她有几分焦虑，因为，不等到那个最终的结果，她没法儿安心。
直到接近午夜的时候，线人才递送来了消息。
事情，果然办妥了。
而且，似乎，是格外地顺利呢！
虽然今晚没有客人，但清歌觉得十分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