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真的有鬼魂吗?自古以来就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民间故事里关于阴曹地府、转世投胎的传说,说的是活灵活现,令人毛骨悚然。有人却认为,人死如灯灭,死了以后就啥也没有了。人死以后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活着的人都没有死过,自然无从得知。大家公认的、我国古代最有学问的“大圣人”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意思是说,活人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哪有时间去研究死人的事情?其实,孔老夫子也没有搞清楚,不敢说。
我是一名医生,每天的工作就是与死神打交道,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理应是一名彻底的无神论者。但是,亲身经历过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后,我的观念开始动摇了……
那一年,我刚刚考入医学院。虽然家离学校只有三十多里地,但那时没有通公交车,自行车在当时还是奢侈品,所以来回很不方便。因此我平时都是住校,每个周五下午放学后回家,周日返回学校,运气好的话能搭上顺路的拖拉机,运气不好的话只能步行。遇到刮风下雨的天气,我干脆就不回去了。
那一天的运气实在不好,一路上没有遇到一辆顺路的拖拉机,等我精疲力尽走到家的时候,天早已经黑了。狼吞虎咽吃了母亲留的晚饭,我倒头就睡,并且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中,我坐在堂屋的门里看书,一缕阳光穿门而入,洒落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这时,村子后圩的“大砍刀”走了过来,手里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男孩带着瓜皮帽,眼睛大大的、炯炯有神,脑后还留着一条小辫子,边走边吃手里的冰糖葫芦。“大砍刀”跟我们是同一生产队,论辈分我该喊他“大爷”,只是血缘较远罢了。“大砍刀”为人霸道,时常仗势欺人。我爷爷是家族的“人头”,一身正气,好打抱不平,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多次带领族人与“大砍刀”家族发生过械斗,场面血腥,伤残难免。事情虽然过去了多年,但两家族的人仍然心存芥蒂,所以我们平时并无往来。
“大砍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装着很热情地打招呼:“少爷回来了?”(“少爷”是我们当地长辈对侄子辈的通称)
我慌忙站了起来,点头陪笑,“大爷好。”
“大砍刀”说:“乖乖,少爷考上了医科大学,十里八乡第一个呀——了不起!我这儿疼了有一段时间了也不见好,想叫少爷帮我瞧瞧是什么病?”边说边按着腹部的右上方。
我有些尴尬,赶紧解释:“我刚上医学院,学的都是一些书本基础知识,还不会看病呢。”
“大砍刀”满脸的失望,“哦,是这样啊,还没学出师呢。”说完,拉着小男孩转身走了。
一觉醒来,梦中的情景依然清晰无比历历在目,吃早饭的时候,我跟母亲说了梦中的事情。母亲陡然大惊失色,手中的碗差点掉到了地上。母亲说,“大砍刀”已经死去好几天了,“头七”都烧过了,你怎么会梦到他呢?——你又不在家,不知道他死了。他得肝癌死的,全身蜡黄,瘦的皮包骨头了,整天不停地哀嚎喊疼,受尽了折磨——哦,一定是他的魂来找你看病的!那个小男孩是他的孙子,大儿子连社跟前的,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要是活着的话,也该有五岁了。唉,“大砍刀”活该绝后呀,好几个孙子,没有一个活过周岁的!小儿子死的不明不白,妹妹又闹得翻天覆地。人呀,就是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老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好长一段时间,母亲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发生什么事情。后来听人说荆山禹王宫很灵验,母亲特意跑去烧香,求老道士给我刻了一把微型桃木剑带上。我说,就是一个梦,不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母亲说,可不能小看“梦”,梦是什么?梦是神仙啦、鬼怪啦与凡人的沟通交流方式!每一个梦都是有缘由的,为什么别人都没有梦到“大砍刀”,偏偏是你梦到!我暗忖:是呀,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既不知道“大砍刀”去世,平时也不跟他打交道,怎么会突然梦到他呢?这是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母亲接着说,我给你讲了两个“梦”的故事,你就知道“梦”有多神奇了。
母亲说:二十多年前,你小舅在四川当兵,在汽车连,开解放大卡车的。四川那地方到处都是山,在那儿开车可不是好玩的,全是盘山公路,一圈一圈像麻花似的盘到山顶,再一圈一圈盘下来,旁边就是万丈深渊,一不留神就会车毁人亡粉身碎骨,连个尸首都找不到。你小舅的开车技术就是在那儿练出来的,所以他一退伍,县里许多部门都抢着要,专门给领导开小轿车。哪一个领导的命不金贵?都想找一个技术过硬的司机。你小舅整天跟在领导后面,自然也就吃香的喝辣的。前些年我们家、你大姨、二姨家烧炉子用的煤票、喂猪用的酒精糟票,不都是你小舅给的。你二叔那辆永久自行车,也是你小舅托关系搞到票买的。
哦,扯远了,还是说梦的事。有一次你小舅接到一个任务,五天后要开车送一批物资去新疆。汽车连嘛,跑长途那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当天晚上你小舅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车到一个小镇拐弯路口时,一对农村母女突然从岔道上走出来,你小舅赶忙踩刹车,哪里还能刹得住,母女俩被撞飞了出去,立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你小舅惊醒过来,梦中的场景依然十分清晰:小女孩惊吓的眼神、粉红色的棉袄,母亲的蓝色头巾,血流满地的样子。你小舅也没太当回事,可是第二天、第三天晚上同样的场景又出现在梦里。你小舅害怕了,找到班长把情况说了一遍。班长当时就笑了,说你小子真能编,做梦的事情也想让我相信,是不是想开小差溜号?我跟你说,没门!说完,对着你小舅的屁股就踹了一脚。你小舅愁死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汽车班里几位战友看你小舅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就问是怎么回事,你小舅就把做梦的事说了。一位战友说,我听家乡的老人说过类似的事,这都是命里的劫数。不过既然托梦给你,就有机会改变,我教你一个办法保证行。你小舅听后才稍稍心安。
那天,你小舅开车到了梦里的那个小镇。在那个拐弯路口很远的地方,你小舅就把车停了下来。你小舅下了车,走到了拐弯路口,果然看到一对农村母女走了过来。女孩穿着粉红色棉袄,母亲带着蓝色的头巾,与梦中的景象一模一样!你小舅深呼吸几口空气,平静一下紧张的心情,对母女俩说,给你们三十块钱,你们把棉袄拖了,平放在马路上,我开车轧一下,棉袄还是你们的。我老家那儿有这个规矩,图吉利的。母女俩开始有些吃惊,继而高兴了起来,接过了你小舅递过来的钱。三十块钱呐,在那时可是个大数字,你们红莲老师当时一个月工资也只有十八块五毛钱。
你小舅开车慢慢地轧过母女俩的棉袄,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拿起棉袄,用力拍打了几下上面的灰尘,然后交给母女二人。母女俩连连道谢,穿好衣服后挥手离去。你小舅点燃了一支烟,刚吸了两口,就看见马路对面一辆卡车像没头苍蝇似的直不笼统就冲了过来,一下子把那母女俩撞得飞了起来……
你小舅很后悔,觉得自己没有提醒母女俩避开灾祸。其实呀,人的命运是一定的,那母女俩就该在那天死,你小舅不撞她们,别人也会撞她们。
母亲说:另一个故事是讲孔所长的,也就是你大海老师的那个同学。有一年,孔所长去外地出差。那时候到外地出差一般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就是游山玩水吃吃喝喝,还能拿一些出差补助。孔所长把老婆小慧也带去了,因为小慧这一段时间老是做噩梦,梦里都是鲜血喷涌的惊悚画面。反正都是公款消费,孔所长就让老婆也跟着一起享受享受,放松放松心情。
一天,孔所长一行人游玩到了一座古寺,名曰“禅窟寺”。该寺藏于崇山峻岭之中,庄严巍峨,林木耸秀,云烟万状。众人参观了天王殿、大雄宝殿后被一小僧引入旁边一室,一老僧煮茶相待。寒暄过后,老僧对小慧说:女施主面色晦暗,身藏煞气,恐有血光之灾,贫僧愿为女施主占上一卦,或有裨益。孔所长根本不信这一套,以为又是骗钱的,忙说:我们只是来参观参观古寺,并没有打算算卦。老僧说:施主不要多虑,贫僧这一卦不要钱,只因有缘。孔所长还想推辞,见小慧心有所动,也就不再言语。老僧沉吟片刻,张口说道:女施主,你有两个儿子。小慧慌忙答道:我明明有三个儿子,您怎么说有两个儿子?老僧说:你只有两个儿子!小慧还想争辩,孔所长摆手进行制止。老僧接着说:事到如今,我教你一个法子:在五月初五端午节正午时,在你家院子东南角、西南角各放一碗朱砂,用红布盖住;用针刺破你的中指,在这五张符上各滴一滴血,把符贴在堂屋的大门和窗户上。切记,切记!小慧想要问个仔细,老僧已经双目微闭,不再言语。
本来就半信半疑,又因杂事缠身,孔所长夫妻二人回来后就把这事给忘了。五月十五,端午节过后的第十天,孔所长的儿子牵着牛,跟着爷爷到田里犁地。晌午时分,牛累人乏,孔所长的儿子想早点回家,就用鞭子抽打牛,催牛走快点。这头公牛突然发疯了,掉头就冲了过来。孔所长儿子撒腿就跑,公牛紧追不舍。慌乱中,孔所长儿子绊倒在田埂上,公牛冲到跟前,用两只牛角一阵乱捅。等爷爷惊慌失措赶到跟前,孔所长的儿子已经满身是血,肚子破了,肠子流了一地。赶忙找人送往医院抢救,走到半路,人就不行了。
孔所长夫妻二人非常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恨没有听老僧的话,家中才遭此横祸!儿子下葬那天,小慧趁人不备,一头撞在儿子的棺材上,顿时血流如注。家人慌忙上前抱住。寻死不成,小慧从此变得疯疯癫癫,见人就说:“我怎么不相信那老僧的话呢?我明明有三个儿子,他偏偏说我有两个儿子……我以前天天做噩梦,到处都是血呀!我真该相信那老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