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都城城南的丁府,
是一个以腿上功夫闻名于世的武林世家,逐月功和飞燕诀是丁家不外传的绝学,他们可以跑得极快,而且没有最快只有更快,家族以替各路人士远距离运送货物书信为生,他们的速度和服务质量总是能得到客户的好评,甚至还被国君敕封了“绝尘第一家”的金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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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凉,云间透月光,
五十里见方的枫都城在月光的映照下,
陷入了沉睡,
非常的静,
这种静谧是一望无垠的,
令人震撼的静谧。
但静止永远是相对的,运动才是绝对的,
静中有动,
这静谧的街巷之中出现了几个疾行的黑影,
他们的目标是丁府,
这一行黑影一共十个人,
这十个人一边疾行,一边互相之间窃窃私语,对于卧在床上的人们来说,这些黑影说话的声音就好似夜间的虫鸣。
“丁洛塍,丁家大老爷,据说他逐月飞燕的本事已臻化境,步法快得离谱。”是秋山荡在说话,不过他的话你是听不到的,但自然有人听得到。
“有多快?”他的师妹秋涟一听到了,便问了一句,这句问话你自然也是听不到的。
“快到可以直接在海上疾走,去那远在一万五千里之外的东林之岛,用自己的逐月功两**便可抵达。”秋山荡道。
“怪不得都叫他‘流星飞箭’,听师兄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他恐怕**那流星那飞箭还要快才是。”秋涟一道。
“我还听说这丁洛塍有个**养儿子,叫丁炀,好像**我要**岁。”秋山荡道。
“那不就是和我一个年纪嘛,师兄知道的可**多。”秋涟一道。
“这个丁炀得其父**传,步法虽与丁洛塍相去甚远,但也是如神如鬼,不可小觑。”秋山荡又道。
“既然如此,咱们几个合力,那小子也未必是咱们的对手。”说话的是柳三。
“对,我们就先合力将那小子擒住了,再逼他老子就范!”离霜烈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说道。
**六个人也听到了,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前面就是了,我看到那块金匾了。”张超差点喊出了声,好在张世及时瞪了他一眼。
前面便是丁府的正门了,“绝尘第一家”的金字大匾在月光映照之下,显得格外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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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熟睡了一个时辰的丁洛塍忽的睁开了眼睛,
因为他听到了动静,这个动静声来自东厢房,那是小畜生的厢房。
丁洛塍躺着,心里却想:“是他回来了,我得去看看。”
他慢慢地起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怕惊扰了自己心爱的丁大夫人。
他下床穿好了衣服,这期间也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速度却是极快。
他以极快的速度推开了窗,却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因为他怕吵醒了自己心爱的丁大夫人,
翻出屋子,又极快却无声地关上了窗。
只见丁洛塍脚下生风,须臾之间便来到了五丈之外的东厢房前,东厢房的门是丁洛塍花重金定制的,左边那扇门上是一个“火”字,右边的则是个“易”字,这两扇门合到一起正好拼作了一个“煬”字。
但此刻,这“炀”字却没了“火”,左边那扇门竟是横躺在地上的,这厢房里头竟没有亮灯,黑乎乎一片,看不清里头的状况。丁洛塍见状,心想:“这小畜生又在发什么神经?”却也怕惊动了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他便以极快的速度来到窗下,贴着墙壁,想听听里面的状况。
“就凭你们这些杂碎也想得到那五方剑谱,**是笑话!”看来里面不止一个人,都是在小声说着话,丁洛塍听得出这是儿子的声音,却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想不到姓丁的你居然是那**十二剑的拥护者。”这说话的是个男子,这嗓音虽有些虚弱,但却是个极富磁性的嗓音。
“不错!本来还想让你多活一阵子,但你这嘴太脏,我看着碍眼!”是丁炀的声音,说完便是一阵利剑出鞘的声音,随后那男子便没了气息,只怕是死了。
“师兄!”这里面竟还有女子。
“你师兄已经死了。”丁炀轻声说道。
那女子似要哭出声来,却只是发出“呜呜呜……”的闷响。
“别给我出声!我能理解你的寂寞,你师兄虽死,可这不还有我吗。”看来是丁炀捂住了她的嘴。
“姓丁的,你想怎么样?”这里面竟还有个女子。
“你不说我倒还忘了,这里有你们两个美人儿相伴,我自然是不会偏心的。”丁炀轻声说道,还带着些笑意。
“你……你这个**贼!”那女子轻声道。
“你说的一点也不错,小爷我就是**贼,而且小爷我今晚就要好好地让你们两个都快活快活。”丁炀笑得更加怪异了。
就在这时,忽地竟起了一阵大风,这风刮过却没有一丝声响。
风无声,气如止水。
这是丁洛塍的逐月功,
那丁炀“是谁?”二字刚说出口,这话音却被风给带走了。
只是须臾,这东厢房内便没了半点声响,只剩下一片死寂,死寂之中飘出些血腥味儿,
这血腥味儿来自那东厢房中的一个死人,
在月光的映照下,那柄沾满了鲜血的利剑透出些寒光,
这柄剑的剑镡是个月亮,
这柄剑名为冷月剑,
这个死人叫做秋山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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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街西段,西门口,
月光铺地,铺作霜。
西门口是枫都城最为死寂的地方,往东走上三四里才看得到房子。
突然之间,这西门口出现了一坨黑影,是个四人合一的黑影,
这其中的三个人被一个人扛着,
正是丁洛塍和刚刚东厢房中的那三个活人,
丁洛塍将那丁炀“咔嚓”一声扔在了地上,将那两个女子安顿好,
这两个女子正是秋涟一和百里香,此时两人已是昏睡过去了,若不是丁洛塍及时出手,只怕这两人就要贞洁不保了。
“爹,您这是做什么?”这丁炀满脸的痛苦,挣扎着想要起来却不得,只怕是腿骨已断。
“小畜牲知道叫爹啦?”丁洛塍笑着道,似乎还挺开心的样子。
丁洛塍又接着道:“那你说说看,爹何时教过你这种阴损的法子?”
“这……”丁炀急忙在自己的怀里一阵乱掏,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满眼的惊惧。
只见丁洛塍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道:“不用找了,我丁洛塍虽不干那些偷**摸狗的行当,但这顺手牵羊对我来说可并非什么难事。”
那瓶子上刻着三个字:醉心散。
丁洛塍正气凛然,道:“我丁家的人向来光明磊落,与人打架从不暗箭伤人,更不会用这等**!”
丁炀低着头,道:“爹……我知道错了。”
丁洛塍摇了摇头,道:“爹?哼哼,我看咱俩这样继续演下去也挺累的。”
丁炀一副不解的样子,道:“爹,您在说些什么?”
丁洛塍继续说道:“你这人的易容换脸的手法还**是高明,连声音都可以做到一模一样,丁某实在佩服,只可惜……”
只见丁炀神情骤变,狠狠地问道:“只可惜什么?”
丁洛塍道:“只可惜你却漏了一点。我那小畜牲左耳根和右耳根各有一颗黑痣,一共两颗,而你却只有左边那一颗!”
当然那人漏的其实有两点,还有一点只是丁洛塍不愿提,那丁炀倔的很,从不叫自己爹,可丁洛塍又何尝不希望那个叫自己爹的人就自己的小畜牲啊。
那个假冒的丁炀哈哈大笑:“哈哈哈,丁家大老爷好眼力!”
丁洛塍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我儿子?”
那人却只是笑笑,只听他大腿处传来“咔咔”两声,竟自己站了起来。
丁洛塍一惊,道:“你怎会我丁家的飞燕诀!”
“想让我告诉你,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追上我了!”那人言罢,却见他脚下生风,正欲向北而去,丁洛塍没有犹豫,几乎和那人同时使出了逐月功,那人的话音也便随风向北去了。
这西门口就只剩下两个昏睡的女子。
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之下,
只见枫都城北错落有致的白墙黑瓦之上,
有两道似有若无的尘流,
那是丁洛塍和假扮丁炀之人疾走时留下的轨迹,
但那尘流不消片刻便也无影无踪了,
空旷的四野隐约传来一阵阵悠长的哀鸣,
想毕那老天也在感慨:
这,不是人应该有的速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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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府的东厢房依旧一片死寂,
但是东厢房一丈外的柴房之中却传出了些动静,
“咳咳。”是有人在咳嗽,这声音是那个陈公子的,
他看了看穿过自己左胸的剑,那是他自己的剑,他咬着牙**着痛将它拔了出来并迅速给自己点穴止血。
“呵呵,本以为自己心脏在右是个怪胎,不想却因此保住了性命。”他看着自己身边的六具**体,苦笑道,他们一个个都被自己所用的剑穿过了胸膛,他只道那丁炀是个卑鄙无耻心狠手辣之人。
醉心散的药劲尚未完全退去,他难以站起,便用剑撑着,将自己支了起来,蹒跚地向丁府的正门挪去。
这时,忽地刮来一阵无声的劲风,风里携着个声音:“**是可恶,竟让那贼人跑了去!”这风便是丁洛塍,他正好就落在了这个陈公子的面前,他打量了一番这个勉强可以站稳的小伙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二话没说便一把将他抱起,又是一阵疾风便又没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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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西门口,
丁洛塍扛着陈公子,他盯着地上,
却不见了那两个女子,心道:“坏了,被那贼人摆了一道。”
丁洛塍把那陈公子给放了下来。
陈公子刚一落地就向丁洛塍的胸口一掌推去,
丁洛塍只是微微向后一闪就给躲了过去。
陈公子扑了个空,腿上却又无力,愣是摔了个狗啃泥,
“少年人,你这又是何苦。”丁洛塍看着心里多少有些不**,便说道。
陈公子的眼神极是复杂,
想要拔剑,却又自知无力,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只见他扔掉了手中的剑,咬着牙将自己强行撑起,跪在那儿,
眼泪竟控制不住,哗哗地往下淌:“师父,**陈世忠无能,没能为您老人家找到那五方剑谱,光复我派,就要一命呜呼了。”
丁洛塍心道我可不想杀你,但只是问道:“陈?你是尘沙剑派的?”
陈世忠点了点头。
丁洛塍道:“你刚刚说五方剑谱,你怎么就认定那五方剑谱就在我府上。”
陈世忠道:“那密信既是丁家传的,那剑谱肯定在丁家手里。只可惜我们却栽在了丁炀手里,他既然要**灭口,那这剑谱必定就在你们这儿!”
丁洛塍心想定是那贼人从中作梗,只是事到如今也难与这小子说清楚这事情的原**,即便说清了,这小子也未必会信,便道:“我们丁家又何曾接过这等活计,你们这一个个地冒然行动,也不先问问清楚,**是愚不可及!”
只见丁洛塍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纸条,他将纸条对着月光,上面竟出现了两个字——绝尘。
丁洛塍道:“丁家护送的密信,上面都有朝廷秘制的金印——绝尘印,透着光便能看到‘绝尘’二字。若是没有,那便是假的。我兴许骗得了你,但这金印却是不会骗人的。”
陈世忠拿出自己的密信,对着月光,竟果**没有“绝尘”二字。
陈世忠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呆住了。
丁洛塍见陈世忠这副木讷的模样便想起了自己那个木讷的小畜牲,像这个样子就出来混,只怕是吃了不少苦头,便叹了口气道:“我也没说过要杀你,只是这其中的诸般事宜,我一时之间也是说不清楚,还需花些时**探查一番,你且去吧,莫要再将自己卷入其中了。”
陈世忠只觉得一阵疾风拂过,回过神来时,丁洛塍已没了踪影,只听得那阵风留下的声音:
“我凭这逐月飞燕的本事就能纵横江湖,还要那剑谱做什么?”
陈世忠望着明月,回头看了看如鬼魅一般的西门口,又向前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天街,自己对自己说着:
去,我又能去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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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洛塍极快地推开了窗,翻身进屋,又极快地关上了窗,脱下了衣服,慢慢地上了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生怕吵醒了自己心爱的丁大夫人。
丁洛塍心道:这一夜之间府中竟出现了七个死人,**后咱们怕是睡不了安稳觉了。
**体他已经收拾好,但这一番忙活之后,他已是精疲力尽了,
便闭上了眼睛,
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