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8点左右,济宁市委大院就逐渐喧闹起来。
傅海胜早早的坐在办公室,把昨天的谈话内容仔细地回想了一遍。整理出几个思路,一是两个**既然答应把经适房配额转给王必成,那么他们之间肯定有个协议或者合同;二是王必成肯定没有把卖房所得款项给老朱头和老蔡头,要不这两户早就搬走了。那么这笔款项去哪儿了?
带着这两个疑问,傅海胜出了办公室,准备先去一趟指挥部,把昨天的情况反馈下。大楼的出入口,正好一辆小车缓缓驶过来,停下。车门开处,傅海胜瞅见市委**张诚志正好下车。于是迎上前去喊了声“张书记!”张诚志笑容满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傅,怎么样,在机关工作还习惯吧?”
“感觉还不错!昨天吴书记和宁市长让我去看下两个**的情况……”
张书记笑着摆了摆手,“这是两位领导交给你的工作,不用向我汇报。”
“噢,对了,张书记,还得感谢您给我机会,让我历练历练!”
“机会是实干出来的,是个人努力的结果,更是组织的关怀,并不是我个人能决定的。小傅呀,你才37岁,还很年轻,也很有潜力。先在机关好好干吧!”
这番话语重心长,既有勉励,又寄托厚望,傅海胜内心充满了感激。虽然他也是副处级干部,但也渴望着有一番作为呀。
还没进指挥部办公室,就听见里面有人在打电话:“王局长,请您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安置情况报告表给送过来。中建集团要求我们务必要在年前做好两个**的工作,要不然,明年一开年,工程就要停摆了。”
就见指挥长宁军向那个人示意,让他把电话递过来,很严厉地说:“王必成,今天必须要把名单送过来,否则是要追究责任的!”
不知道那边说了些什么,电话就挂了。
看见他来,顺手递给他一份文件,怒气未消,“这是经适房的配号表,分给他多少房源,他就报多少入住的**,这工作就这么难做?**安置工作一拖再拖,到现在情况还没有报上来,连我们指挥部都搞不清到底有哪些**分到了房,哪些没分到房。”
傅海胜接过文件,看了看,本来他想向宁市长汇报下昨天的工作情况,看见宁市长正在气头上,自己又只是听了老朱头的一面之词,毕竟还没有什么证据,就把话头咽回去了。只是说,我今天再去他那里了解下情况,说完转身要走。
宁市长叫住了他:“小傅,你过去的正好,顺便把**的安置情况表带过来。”
而王必成自接到电话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特别是宁市长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感到泰山压顶,今天无论如何是拖不过去了。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由他负责的64户**的安置情况。64户已有62户入住,剩下的两户就是朱红卫和蔡铭琪。指挥部既然给他64户经适房,他就必须要上报入住的64户**名单。转手的两套房子,买家不是**,自然不能上报。指挥部只要一对照**名单,那就露馅儿了;如果入住名单上上报老朱头和老蔡头,那么就表明他们已经分到了房子,就更没有理由不拆迁。但,实际的情况是,付了款的买家已经入住了经适房,两个“钉子户”又不肯挪窝,如之奈何?思忖再三之后,他决定铤而走险,放手一搏。
来到房产局,王必成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的,傅海胜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请进!”傅海胜走进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王必成抬眼看了看,不认识,也没在意,眼睛继续紧盯着电脑屏幕。
“我是市委督查室的,我姓傅,想找你了解点情况。”傅海胜单刀直入。
对面的王必成显得有些慌乱,赶紧关闭了电脑上的网页窗口。一瞬间,傅海胜看见了他后面书橱的玻璃上,红绿交错的页面一闪即灭。
“哦,傅主任,您请说。”
傅海胜已经大致猜到了他在做什么,但仍然不动声色,继续步步紧逼,“想了解下,由您包保负责的两个**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至今不肯搬离?二期工程的建设现在很被动了。”
王必成点了一支烟,又递给傅海胜一支,但傅海胜没有接。
“那两个**确实是由我包保负责的,但指挥部只给我62套房源,实在是没有多的,我正在积极地做工作,让他们尽早搬离。”王必成把责任推给指挥部和**,打起了防御太极。
傅海胜淡淡道:“如果情况果真如此,那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这是以退为进,留有后手。言外之意是,如果情况并非如此,那是要承担责任的。
王必成讪笑着,“我一会儿再过去一趟做做工作,市里的发展大局为重,总不能让两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
傅海胜笑了笑,转过话头,“宁市长让我顺便把**的安置情况表带回去,您看?”
“哎呀!一直说送过去,就是太忙了,不是去**那里呢,就是局里交办的工作,一刻也走不开!今天你来的正好!”说着,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两份材料。
傅海胜接过,定睛一看,一份是刚刚宁市长给他看的,经适房配号表;另一份是**的安置情况表。
一路上,傅海胜都在思忖着,如果王必成所说属实,那么就是指挥部分配房源时出了偏差;可按照老朱头的说法,那就是王必成并没有把卖房款给他们。可**的安置情况表上确确实实没有老朱头和老蔡头的户名。再翻看经适房的房源分配情况,由王必成负责62套房源的分配,对应了62户**的安置,这也毫无破绽。那么问题究竟是出在哪一方呢?
如果就这么向指挥部回复,吴书记和宁市长肯定不会满意,因为他所领受的任务,就是督办拆迁工作的进展。可现在问题都不知道出在哪儿,让他如何汇报?何况现在所听到的,所看到的,都只是老朱头和王必成的片面之言,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想到这儿,他决定再去两个**家了解下情况,看看有什么新的发现。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隐瞒,直接向老朱头和他老伴儿表明了身份和来意。那老妇惊讶道:“哎哟!你也不早些说!”
傅海胜笑着说,“我当时并不知道王局长和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上午我到他那里去了趟。—你看,这**安置表上并没有你和老蔡头的名字。”一边说,一边把文件给他们看。
那老妇不住声的叫道:“那该天杀的,把我们房子卖了,又不给钱,真是黑了心呀!”边说边忙不迭地到里屋拿出一个口子扎得紧紧的袋子。
展开一看,是一份协议。白纸黑字很分明的写着:
甲方:朱红卫 **户主
乙方:王必成 济宁市房产局副局长
兹有甲方同意将拆迁后分得的经适房(房号:D栋1404)交由(乙方)全权处理。乙方必须在一个月内将房子出售后所得款项全额交付给甲方,甲方将在款项付清后的三日内拆迁搬离。
再往下就是两人的署名和手印了。
傅海胜赶紧翻看王必成给他的经适房配号表,上面62套房源,62个房号,一目了然,清清楚楚。奇怪的是,62套房源里根本就没有1404这个房号。傅海胜疑窦丛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