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抓住烧火棍,说:“你从小到大都用烧火棍子打我,今天我都当官了,你还乱打?让人看着笑话呢。”
说着从怀里衙门文书上,放在地上让黄老四观看。黄老四看了又看上面盖着的许多印信,又拿起对阳光看了又看,然后,拿着向门口走去,说:“我拿给村里的文秀才看看。”
到了门口,转回来,把那些印信往地上一扔,踩上一脚,骂道:“你个败家精,整个家都让你糟蹋了,没法过了,我这么年纪,没眼看了。”
说着从旁边捞起一根绳子,到处地方上吊,却和一个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王老四半天才爬起来,看到进来的是亲戚杨筠松。
杨筠松问明了原委,差点笑岔了气,说:“我要是来迟了,你真是死得不值了。”接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头至尾说了一次。
黄老四听了,许久才问一句:“真的么?”又把地上的印信拿来看,顾自说:“我家族上从来没人和官字沾过半点边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怎么……”说着眼睛发直,倒在地上。黄四立刻叫来邻居帮忙,众人又是抚胸,又是压腿,呼天抢地,直闹得鸡犬不宁。
杨筠松说:“快叫郎中。”
一会郎中叫到,翻看了黄老四的双眼,又按人中,摇摇头,说:“我无能为力了,除非神仙……”
有人插话说:“那就叫仙人洞的吴神仙来吧。”
“吴神仙”很快请到,看了说:“听说卢员外处藏有交趾的犀牛角,然后卢员外心高气傲,不近人情,谁能拿得到?”
黄四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一趟,不想卢员外屁股癫癫地跑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把犀牛角掏出来,敲去半边,磨成粉,给黄老四灌了下去,一会,便见黄老四睁开了眼睛。
众人看了,都叫:“好了好了,这回没事了。”
黄四也笑了,擦着额上的汗水,感叹地说:“好险呐,差点爽死父亲了。”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黄老四在地上坐了一会,便跑去捉来了家里那个母鸡。又跑到街上买些菜回来,说:“快叫人去把张捕头请来。”
众亲邻朋友一概都知道黄四平地青云,做了千户,谁人不来趋附?送礼庆贺,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平日阴郁的卢员外今天兴致很高,炫耀说:“这么上好的犀牛角,就是全高凉拿着银子也寻不出第二块来,这是水犀角,不是旱犀角。旱犀角不值钱。水犀角号作通天犀。你不信,取一碗水,把犀角放在水内,分水为两处。”
有人不信,立刻取来了碗水,卢员外把犀牛角放进去,果然,那些水渐渐分开。众皆称奇。有问:“你花了多少银子才买到的?”
卢员外说:“你们试估估价值。”
有说:“我们以前见都没见过,听都不曾听到过呢,怎么估算得出来?”
卢员外得意地摇头,故作高深说:“我说与你们听吧,这是无价之宝,有钱也买它不到的,这是交趾王府里的东西,哪会外卖呢?”
有人扁着嘴,驳他:“又没听说过你和交趾国王有亲戚?你是怎么得到的?”
有人开玩笑说:“那只能是偷的啵。”
不想卢员外笑了起来,说:“说对了,就是偷的。我父亲说,我祖父当年到交趾国送丝绸和茶叶,利用机会从皇宫里把犀牛角偷了出来,你看到我祖父就是不简单的,就是外国的东西也偷得到……”
有人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快放好,晚上要**睡觉才行,要不,又让人偷去了。”
卢员外却豁达大度地把那剩下的犀牛角让大家看,最传到黄四手里。
卢员外却说:“四哥,难得你这么喜欢看这样的东西,你爸吃了一半,剩下这一半你以后系在裤带上,霍绰得很。就是你同僚见了,也会羡慕不已。”
黄四听了,忙张罗着去拿银子,其实家里已经空空如也,哪儿还拿得出银子。忙乱之中,卢员外说:“朝洗脸晚相见的邻居,这么点东西哪用什么钱呢?”说告辞而去。
卢员外后脚出了门口,张捕头前脚便到了。
黄四看到张捕头,先是愣了一下,心里莫名害怕一下,怕惯了,看到张捕头一脸笑容,才清醒过来,忙跪下来谢恩。
张捕头把他扯起来,说:“使不得使不得,这样折煞人了,哪能让你跪我呢。”
黄四便拉着他的手,说:“蒙你关照到朱太守那儿去说情,虽然是朱太守一时高兴,给了我这个前程,然而没有你,一切都是空的,所以真正就是你抬举我,他日到任上做了官,就是衔环结草也不敢忘了大哥的恩典!”说着跪下又拜。
黄四越是客气,张捕头心里越是发酸。他扶起王四,说:“不要这样说,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造化,是你的东西,迟早都是你的……”
也人插话说:“是呀,人要是走上了狗屎运,就是吃饭也会吃着狗屎的。”
众人一齐大笑。
这时杨筠松过来,请众人入席。他一直在张罗酒席。
张捕喝得半醉,便见到邻居纷纷送来礼物道贺。就是隔壁的豆腐六没什么好送,也送来两碗豆腐,说:“你平日不知拔济了我多少,今天我没什么拿得出手,只是略表心意。”与黄四一起阉猪的也拿来了几条猪鞭,因为不甚好说什么,低着头进去,往厨房里一送了事。
家境殷实的,做了大大的红包,张扬地说:“你是朝廷命官,上任摆酒,添置官服,要开销很多银子的,我们穷人家子弟,只是略表心意,望能笑纳。”
说到官服,黄四家又是一番紧张和热闹。黄四张牙舞爪地叫嚷,一会吆喝人去给他做官帽,一会又唤裁缝裁剪尺头,量体裁衣,做些见得人的官服,接着又叫来匠人,定做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