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说:“起来。可曾疏失了什么东西?”
杨筠松说:“刚才大家争着躲避,我的包袱都不知被谁拿了。”
白衣人往不远处指:“那不是?”
杨筠松回头看时,果然是他的包袱,并没有失落。杨筠松将包袱收拾好,放到肩膀上。
白衣人说:“现在兵荒马乱,盗贼出没,你跟我来,我送你一程吧。”杨筠松不胜感激,跟在白衣人后面走路。
一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两三日后,到了一间寺庙。早有小和尚进去通报,寺里住持房空长老闻知,慌得带领众僧十多人奔出迎接。杨筠松看到寺中众人无不恭敬,两边罗列,一一参见。
白衣人摇摇摆摆走入里面。房空长老随在后面,说:“不知段将军有何吩咐?”
白衣人说:“我们各路相约今天在此见面,他们都还没到吧?”
房空长老说:“我已派人在各个路口迎候。”
说着把白衣人接到里面献茶进斋,斋后不觉天晚,便在寺里安歇。
约模初更之时,只听得外面喧哗。有人来报:“他们回来了。”
杨筠松听了,转头去看,走在最前面进来的是一条黑汉,带着几个人,又见那后边来的是一条胖汉,也带着几个人。
这些人在为一个字争吵,有人说“月空惊山鸟”比“月色惊山鸟”好,有人说反之更好些,原来是一群读书人,他们进山门时惊起三五个飞鸟,有人即景吟诗:“月空惊山鸟”,立刻有人说“空”字应该改为“色”,他们在为“空”和“色”字争吵,莫衷一是,相持不下。
就为这一字之争,最终惊动了佛门圣地,房空长老竖起双掌,笑着说:“施主之争,是全世界最无聊之争,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两字用哪个都可,都一样。”
那些读书人听了房空长老的“空门之说”,两派立刻合二为一,空前团结起来,说:“空怎么是色呢,色怎么是空呢?空和色怎么能混为一谈叫?”
段将军听了,喝道:“别吵,都跟我来!”
不由分说,带着众人到山门处,果然又见到几个鸟儿起飞,段将军伸手打出许多亮点,那是一颗颗银针,便听到一声声惨叫,那些鸟儿全部落到了地上。
段将军哈哈大笑,说:“这次没有山鸟可惊了吧?大家不要再争吵了。”
众人听了,立刻沉默,鸦雀无声。
然而,房空长老长老却双手合十,说:“阿尔陀佛,佛门之地,不要杀生。”
段将军仰天大笑,说:“佛门杀生,还不是解决你们的色空问题?”
当晚在寺里过夜,一群读书人围在一起,诉说到长安应考的艰难险阻,有的说水远山高,有的说路多虎豹,有的说峻岭陡崖难度,有的说毒魔恶怪难降。这时段将军进来,说:“你们放心,我会保护你们一路前行,安全到达。”
众人听了,个个叫好,入榻安寐。
竹敲残月落,鸡唱晓云生。
第二天,众人早早起来,收拾行李,吃了早斋,出了山门,辞别众僧上路。
行了数日,到了一个驿站。
此乃是大唐特设的往长安晋送荔枝的驿站。段将军对黑将军说:“又碰到了个驿站,我们将人杀光了再走。”
恰在此时,便听到门口的兵士哮吼高呼,叫:“快过来,有话问你们。”也有叫:“若要从上过,一律要例行检查。”立时,拥出十多个来,将一行人一个一个揪了进去。
一群应考的读书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地偷眼观看,上面威风凛凛地坐着驿长周国新,样子十分凶恶,唬得这些人魂飞魄散。
驿长周国新说话了,说:“你们站好,我们要看看你们身上有没有朝庭的违禁品。”说时,过来一群兵士,一个一个对他们轮流搜身。第一个人身上的东西搜到了,立刻放进了一个黑袋子里。那书生哭求说:“我身上的盘缠都让拿去了,你叫我怎么上京考试?”
驿长周国新冷酷地说:“你们这些东西危害朝庭安全的,没收国库了。”旁边有人补充说:“若要从此过,当然要留下买路钱的。”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他们背上负着的包裹以及身上的东西都被一一上缴了。轮到了搜段将军,段将军笑道:“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只有我搜别人的。还没听说有人搜得我的东西的。”
驿长周国新皱皱眉头,喝道:“剥他衣服,细细搜查,就是裤裆也不放过。”
那些下属应道:“是!”立即围了上去,去剥段将军的衣衫。段将军大怒,说:“你们吃朝庭的俸禄,居然在此干些敲诈勒索的勾当,堂堂天朝,还有何颜面。”一转手,从一个官兵手里抢过一把长枪。那段将军舞起长枪,一屋都是枪影。
黑汉子和胖汉子知那段将军高傲自负,他既已出手,就不喜旁人来相助,只
仰着脖子,观看相斗。不一会,那些官兵都丧身于枪下,段将军得意之极,仰起头纵声长笑,说:“三脚猫功夫,还学螳螂挡车。”
黑汉子看段将军杀得性起,手头也痒了,从地上捡起一把刀,伸手去揪躲进墙角里的驿长周国新。
段将军急叫:“留下活口!”
黑汉子把驿长周国新抽了出来,丢到地上。
段将军鄙夷一笑,说:“就让他在路上挑水煮饭,倒屎倒尿,以前让别人服侍他惯了,以后让他服侍服侍别人。其它的,一个活的也别留。”
黑汉子和胖汉子应声而去,搜遍了每个地方,乒乒乓乓、呛啷呛啷,屋里的碗碟、床板、桌椅、衣物一件件给翻了出来,放上了一把火。等到火把屋顶烧塌了,一行人才上路。行了数十里远近,杨筠松忽然说:“走错路了,走错路了。”
段将军板起脸孔:“哪儿走错了?这些路我们会走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