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三人站在山岗上,举头看天,刚好月正中天。
此时便听头上一阵鸟声,那些夜里睡眠的鸟儿都飞了起来,往南飞去。
之后,万籁俱寂。
突然,天上一声行雷,接着一道闪电,亮如白天。
恰在此时,三人都感到脚下站着的地方摇动了起来。
杨筠松看天上,又对照自己站的地方,不禁大惊失色,说:“不对不对,我们过了头,站错地方了,上面是来气的,不能站在地穴来龙之上,这叫踩龙了,不行!”
说完,拉着梁员外和“瘦曾”就往下跑,跑出几步,便听自己后面轰隆一声,转过头去看,就是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訇然中开,像打开两扇门,里面有烟气和一些水往外冒出来。
杨筠松说:“此地穴是阴来阳结,与妇人相通,阴极吸阳,有阳即会珠胎暗育,荫生世间万物,梁员外,要得到这个风水宝穴,现在就是时候,你得从打开的地门跳下去,后代便会得到富贵。”
说着把梁员外推向前。
梁员外心里一惊,双腿发软,问:“是、是是要到里面拿什么东西呢?怎样爬出来?”
杨筠松说:“你不用拿东西了,也不用出来了,这地穴还没到地花开的时候,只能生葬生发,死葬死沉沉,一点用处也没有。就看你的了。”
梁员外走出两步,犹豫不决地转头,他还想说什么。
“跳呀。”杨筠松催促。
“不行,脚软。”梁员外说。
“瘦曾”骂:“怕干什么?又想得到地穴,又怕死,你想想修仙的人,怕死成得了仙的么?”
“我埋金银的地方,还没交待呢。明天晚上再跳行不行?”
“过了这村,就没那店,就看你的缘分了。”杨筠松说。
“瘦曾”骂:“都这个时候了,你就放心去吧,还想着那些金银做什么?金银和粪土已经是一样的了,什么也别想了,闭起眼一跳就是了。”
“不死行不行?”
“死”字一出口,那地门动了动,开始闭合了。梁员外开错口了。在生龙吐出生气之时,不能说“死”字,这是无意开口成“缄言”。
杨筠松忙说:“这是生葬!”
“生”字一出口,那地穴又恢复了生机,闪着浩光,吐出细烟来。
“瘦曾”突然说梁员外:“你不敢,闪开,让我来。”大步上前。
梁员外清醒了,原来“瘦曾”想跳进去,他一把扯住,这地穴是他的,岂可让别人先占去?!
“瘦曾”一推,想把梁员外推下山去。然而,梁员外抱着一棵松树,紧紧扯着“瘦曾”的衫尾。
“瘦曾”大步向前。
就在只差一步之遥,就在“瘦曾”要纵身一跳的时候,便听到一声沉重的巨响,那打开的地门合了起来,因为,“瘦曾”动了“杀气”,那地穴感受到了,自然闭合。
然而,那些水还是往外直冒,流到下面,成了一条小溪。
梁员外捧起一块石头,说:“我得放块石头,记下这个地方。”
杨筠松却拉起两人,一直往山下跑。
跑到了山下,杨筠松说:“跑得慢连命都没有呢,我们看到了天机,必遭灭口,不想办法肯定活不成了,三个小时后,必有灾难。”
梁员外急忙说:“我不想死呀,要死,还是刚才跳到地缝里去好。”
杨筠松说:“我已经准备了八个铁锅,只够梁员外和我用。”转身对“瘦曾”说:“你快挨家挨户去找四个铁锅。我们今晚要把铁锅不偏不倚地顶在头顶上,顶着黑锅防止灾难从天而降。”
“瘦曾”听了,便跑去借锅。
杨筠松和梁员外立刻顶着三个铁锅,静静地坐在地上听动静。
挨到五更天,以为没什么事发生了,却突然听到头上三声响,一声比一声清脆。
之后便是寂静。
天亮以后,梁员外还是顶着黑锅不放。
杨筠松笑了,说:“鸡叫三次便没事了,破了守地神的法了。守地神昨晚**三支箭,你听到了没有?”
梁员外放下铁锅一看,果然,铁锅上有三支禾秆,一支射穿了第一层铁锅,另一支射穿了第两层铁锅,再有一支,射穿了第三层铁锅。
梁员外问:“怎么禾秆也能射穿铁锅的?”
杨筠松说:“这些禾秆到了守地神那儿,夜里便变成了箭,其实昨天夜里他一直不走,守在我们头上瞅机会,看到天亮了,不得不回去了,只好放了箭回去,他要是用鸡毛,那便是飞镖,有三三九道的……”
这时,有人跑过来,说“瘦曾”不行了,顶着三个铁锅蹲在墙角里,被人用稻草**胸口里去。
杨筠松和梁员外飞快地跑了过去,一看,糟糕!原来“瘦曾“借来了三个铁锅,但他年老体弱,扛着嫌重,看看天要放亮,便减少了一个铁锅,就在这当儿,三支“神箭”齐发,一支射穿了所有铁锅,进入了胸口。
杨筠松便从路边扯了一把白花蛇舌草,塞到“瘦曾”口里镇住元气,然后说:“要救‘瘦曾’大师,必须立刻走,出了三十公里,便是另外守地神将的地界,便不用担心这儿守地神再射箭了。现在,我们得到大雾山祭龙祖神,订立保密状,一旦泄漏天机便变成石头,请求他的宽恕,求到解药,才活得下去了……”
梁员外一听,立刻召集众人,飞一般跑下了山,然后沿着龙脉一直走,到了一个叫白鸡岭的地方。
杨筠松站在一个山坳上,他不由惊叹地说:“这个地方就是中宫大地的过峡,就是过峡,也似在天际之上,雄伟巍峨不亚附近的峰峦……”
这时候,“瘦曾”突然对杨筠松说:“我口好渴,快渴死了。”
杨筠松便带着背“瘦曾”的下人从白鸡岭下来,然后把他放到一块青石板上,留下那下人看守,自己到溪里给他装水。
然而溪里的水全都是浑浊的,只好沿着溪水直下,到了村子里,装了一钵井水。
回到那儿,却见青石板上成千上万的蚂蚁来来往往,叼来黄泥在青石板上堆起了一个圆坟。
杨筠松正在惊诧之中,那个下人回来了。他见到这个情形,问:“瘦曾呢?”
杨筠松不说,一会,问他:“你到哪去了?”
那下人擦着头上的汗珠,说:“我内急,到旁边方便了一下,随手捡了块纸擦屁股,擦了一看是烧了一半没烧完的阴司纸,屁股立刻感到奇痒难顶,只好到溪里去洗屁股,一洗衣便不痒了,回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杨筠松指青石板上的圆坟,说:“‘瘦曾’大师在里面了。”
那下人惊呆了,上前便用手扒泥土。杨筠松把他扯开,说:“别动了,这是天葬坟。”
“为什么会有天葬坟?”
“天葬坟就是上天葬的坟,这是看天意!是定数!”
说完,杨筠松和那下人离开了“白鸡岭天葬坟”,依旧路转回到白鸡岭。站在白鸡岭上,杨筠松看着山脚下的白云,听着阵阵松涛,想起了中宫大地的留题诗(地穴钳记),便念了起来:
五岭之南是广东,
窦州之间有贤龙。
白花过峡起少祖,
层层叠叠降真踪。
远近不过三十里,
燕古兼界是中宫。
两边亦有真龙楼,
鸡冠落脉气尊崇。
面前亦有金镇子,
马榜笔架一重重。
回头狮子朝见穴,
旗戈叠叠透天中。
此地结作贪狼木,
将军出阵甚威风。
琴笛筲弦样样应,
钟鼓两旁响咚咚。
来龙结穴真糊涂,
山溪藏穴向大垌。
有福之人葬得着,
无福之人眼寻朦。
丙戌丁亥无人葬,
戊子已丑地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