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浓米忙跪到地上,叩头山呼:“朱太守九百岁。”
朱太守一听,仰头往口里泼了杯酒,大怒:“师爷呀师爷,你制造什么混乱?老是想给我添麻烦,上次‘百岁’是你想出来的,现在又搞什么新名堂?你不怕传到朝庭去?”
人浓米斩钉截铁地说:“朱太守英明伟大,光照日月,福运长久,一统岭南俚人之地,千秋万载……你不称九百岁谁称九百岁?你称九百岁,是老百姓的福气呢,福泽高凉大地呢……”
朱太守听了,哈哈大笑,说:“既然能为地方造福,就改改礼制,今后称九百岁吧。”
说完,把人浓米叫到面前,奖酒三杯。
人浓米喝了酒,抹着嘴角连叫好酒,然后凑近朱太守的耳朵,说:“顿梭马蹄岭有报。”
朱太守一听,放了杯子,叫任允娘:“杨大师不是外人了,你陪他坐会吧。”
说着,匆匆忙忙出了花园,人浓米在背后点头哈腰地跟着。
杨筠松看到人浓米的背后有块如鸭头突出的反骨,心里愣了一下,心想:此人口蜜腹剑,日后必定反主。
朱太守一出门,任允娘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飞快地在杨筠松对面坐下,说:“我天天在这儿烦死了,我家老爷怕我惹事生非,不让我出花园半步的,以后你天天来和我谈天,好不?”
“夫人,我地位低下,要不是今天来喝酒,我是进不了这儿花园的……”
任允娘嘟起嘴:“别夫人长夫人短了,其实你和我都差不了多少岁的,你进不来,到时我给你开个角门呀。”
杨筠松的目光闪避开来,说:“不不不,夫人,不行的。”
任允娘笑出了一排糯米小牙:“叫你走角门都不敢,叫你爬墙头、钻狗洞还不吓死你了?”
杨筠松说:“夫人,我杨筠松倘有失礼之处,请别笑话我。”
任允娘笑了,说:“别光顾说话了,喝酒呀。”给杨筠松满了一杯酒。
杨筠松说:“朱太守不在,小人不敢独自喝酒。”
任允娘便说:“你别等他了,我和你喝三杯再说。”
杨筠松说:“等朱太守回来,我们一齐喝。”
任允娘故作生气地说:“你敢不喝?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了。”
杨筠松只好与任允娘喝了三杯。自家只把头低着,不敢看任允娘。
任允娘几杯酒落肚,脸上堆起了红云,便说:“我给你唱一曲助酒兴吧。”
便坐在杨筠松旁边边弹边唱:
《西江月》纱帐香飘兰麝,
娥眉惯把箫吹。
雪莹玉体透房帏,
禁不住魂飞魄碎。
玉腕款笼金钏,
两情如醉如痴。
才郎情动嘱奴知,
慢慢多咂一会。
唱完,放了月琴,拿了一只芒果,咬了几口,说:“好酸,酸得牙齿都软了。”
剩下半边,递给杨筠松,看着他说:“你吃了吧,看酸到心不?”
杨筠松摇头:“我从来不吃酸的东西。”
任允娘又笑:“你嫌我的口水啦?我的口水是甜的。”
杨筠松的眼睛看着荷塘,一时不知如何说好。
任允娘便生气地说:“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吃别人吃过的东西。你敢欺负我?我说我家老爷知道。”
杨筠松慌了,接了那半边芒果,装作拿捏不稳,那半边芒果掉进了池塘里去。
任允娘生气地说:“你还小哩,一点也不懂风情的,和你开开玩笑,看你怕成那个样子的,做得成什么大事呢?”
杨筠松说:“小人不敢与夫人开玩笑。”
任允娘盯着他,扑噗一笑,问:“外面的荷花开了么?”
杨筠松说:“园里的荷花都开得这么好了,外面也是一样的。”
任允娘说:“这儿和外面,已经是两个世界了。在园里没事,我就坐在你坐的地方看荷花,哎呀,你给我摘朵荷花吧。”
杨筠松便到荷塘旁边,挑拣了一会,摘了一朵荷花,送到任允娘手里。任允娘把杨筠松的手一并接着,说:“你给我戴呀。”侧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杨筠松看着面前的朱唇皓齿,一时分不清哪些是荷花的香气,哪些是女人的味儿,他慌乱地把花插在任允娘头上。
手一松,花掉到了地上。任允娘把花抓在手里,说:“这朵花太大,戴不稳的,我浸在翡翠瓶里,还开得很久的。”
指着荷塘里的另一朵荷花,笑着说:“那一朵,那一朵**我这儿,最好看的。”
杨筠松怕朱太守回来,乘着醉意抢手一抓,脚下一松动,掉进了池子里。
任允娘慌了,双手去把他拉起来。杨筠松说:“如何是好?”
任允娘说:“快换了湿衣服再说。”
便带着杨筠松从角门出去,拿衣服给杨筠松换上,一看是太守的衣服,又脱了下来,慌忙间找不到下人的衣服,任允娘拿自己的衣服给杨筠松穿上,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合适的衣服了。
这时,听到朱太守唱着歌儿向花园走回来:大王不吃辣椒酱,餐餐咸菜炒大猪肠……
杨筠松和任允娘跑回花园,才知道一切失当了,他们突然醒悟到:其实一切都不用慌张,就说杨筠松喝醉酒,失足掉进荷花池,一切便迎刃而解……而现在,画蛇添足,浑身是口也说不清了,唉!
果然,朱太守一看杨筠松,立刻惊愕:“为何男扮女装?”
任允娘指着杨筠松,笑得气都岔了,说:“是我要他穿女人衣服的,你不是说男人是吃人的狼吗?不让男人进入花园吗?我不想花园里有男人出现,就把他当女人了,你看好看不?”
朱太守一看,笑了起来,说:“果然女人味十足呢。”
转身叫任允娘:“你下去安排,我和杨大师继续喝酒。”
任允娘出去一会,便进来人,把旧的酒菜撤去,又陆续上了新的酒菜。
两人喝了一会酒,朱太守站起来,叉着腰:“我要和你做一件人生大事。”
杨筠松以为他要造反,跪到地上,说:“小人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