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筠松说:“能保住一条命,也是好事,你只能自己一个人上京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信,递给张捕头。
张捕头以为是计,不敢过去接,却给黑毛人抢走了,径自递给了大头领。
大头领看了,信上写着:呈袁天佑国师台鉴,沉吟了半晌,然后喝退众人,问道:“你们是那里人?”
杨筠松说:“小人是窦州人士,上京投奔袁天佑国师,半途中发生误会,被当做贼捉来了,实在是冤屈。”
大头领冷冷一笑,说:“这林子就叫枉死林,上百年前,我们石狗山就开始在这儿杀人越货,杀人无数,个个都枉死的,今天看你们是袁国师的朋友。网开一面,放你们一马。”
张捕头一听,转身便走。
大头领喝道:“你且站住,要我放你们,也得想个办法。等会,我派人送你到官衙里去,你们便说偷了一个鸡,不想被捉住了,顶多打个板子便放了。”
杨筠松说:“我们并没偷鸡呀。”
大头领说:“你我都心知肚明,但你总不能说我们捉错人送官呀。”
于是,大头领叫来众人,一齐涌到前面的酒店,吃饱了,喝足了,各自拿了枪棒,把杨筠松和张捕头背剪缚着了,带出门外,一路打锣,解着送到当地的新开县衙里去。
案上坐着一个人。
杨筠松远看着有些眼熟,近了便大吃一惊,坐在上面的竟是刚才所见到的大头领。他恍然大悟,知道了真相:原来兵匪同流,已是一家。
押解来的人说:“这个便是林子里捉的偷鸡贼,……”
说犹未了,却见张捕头叫一声:“表兄,得救我呀!”
县令盯着看他一眼,喝问道:“哪个是你的表兄?”
张捕头“你不是我表兄么?”
县令迟疑不决,说:“你、你你你……”
众人吃了一惊。
县令便说:“公堂之上,你、你你哪能认亲认戚……”
张捕头哭着说:“你小时候与我一起玩泥沙的,现在你当了官,不能不认我呀,我七八岁时父亲到洛阳去贩卖,一去了十数年.之后不曾见面,虽然不成器,但你不能不认我呀。”
县令哭笑不得,喝道:“你为何去村中做贼!”
张捕头叫道:“我未曾做贼。”
县令喝道:“你既不做贼,如何被人拿了,解到这里?与人打!”
那些衙差看看县令,又看看张捕头,都站着不动。
张捕头乘机说:“今天路上多吃了一杯酒,找不着路,便到马棚里找个地方**,不想被他们不问事由,将我拿了,我哪做贼了?拿自己的东西**都不行么?”
县令又喝道:“公堂之上撒谎,与我打。”
那些人判断不出张捕头是不是县令的亲戚,也不知县令说话的深浅,所以并不动手,有一个惯于投机取巧的人还站了出来,劝道:“大人息怒,且不要打,你亲戚本不曾做贼。我们见他行为跷蹊,而且面生,又不认得,因此有疑问,捉了他来这里,误会了。”
经他一说,县令感到骑虎难下了,便叫衙差解了绑缚的索子,当场放了。
杨筠松跟在张捕头后面出了县衙。他说:“怎么我从没听说你与县令有亲戚的?”张捕头得意地说:“江湖救急呀。”
正在这时,过来两个差役,把杨筠松和张捕头拉到一边,说:“你们两个随我来,县令在后堂等你们。”
杨筠松和张捕头随那两人到后堂,县令取几件衣裳与他们换了,拿顶头巾与他们戴了,便说:“你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便带他们进入到了书房去。
书房那儿早有一人等候。那人一看到杨筠松和张捕快,便捋着下巴的长发笑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又见面了。”
杨筠松忙问那人姓甚名谁,何处人士。那人道:“本人姓袁,名天佑,长安京城人士,今日幸得在此,大家相见。”
杨筠松立刻倒地,拜了四拜。拜完,说:“我二人受命上京拜见你,不想在此遇到,朱太守有信在此。”说完伸手到怀里去掏信,却掏不出来,才想起那信已经在县令手上。刚要说什么,袁天佑却把那信拿了出来,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放到桌面上,说:“不用找了,信件在此,我都看了。”
张捕头见时机已到,立刻说:“袁国师,我们都跟定你了。”
袁国师哈哈大笑,说:“你满脑子都是荣华富贵,需防人心险恶呀。你们来到这里,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先去客房里休息,今后之事,再从长商议。”便叫人引杨筠松和张捕头到客房里歇息。
第二天,杨筠松和张捕头去找袁天佑。袁天佑就住在县衙旁边的一座庄院里。杨筠松到庄院前叩门。一个童子出来,说:“袁国师一早出去了。”
杨筠松问:“袁国师到什么地方去了?”
童子说:“踪迹不定,无法知道。”
杨筠松问:“什么时候回来?”
童子说:“少则三五天,多则或十多天。”
杨筠松惆怅不已。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连几天,杨筠松和张捕头天天拜访,袁天佑仍然没有回来。
又过了几天,杨筠松探听到袁天佑回来了。他与张捕头急急过去,正遇到那个童子。杨筠松问:“袁国师还在家吗?”
童子说:“昨天晚上深夜才回来,我正要过去请你们来相见。”便把两人请入内堂。然而,袁天佑却仰卧于草堂几席之上,酣睡未醒。
杨筠松和张捕头蹑手蹑脚地慢步而入,在旁拱立,久久不见动静。张捕头站久了,心里烦,压着嗓门,说:“等我捉个老鼠放进去,看他还睡着得不?”
杨筠松说:“小心说话惊动了袁国师。”
正说时,袁天佑翻身欲起来,忽然又朝里面睡去了。
杨筠松和张捕头又立了约一个多时辰,袁天佑还没醒来的迹象。
张捕头平日里走动惯了,如何静得下来?听得袁天佑鼻息如雷,又见到桌上堆着文书,索性过去翻看,都是从朝庭里带出来的书籍,然而书上却压着一封信,咦,这封不正是杨筠松交给袁天佑的么?
不想在此碰上了。
张捕头素来办案胆大,便把信抽出来,偷偷看了一遍,上面略说:窦州之地,处于岭南,然千里来龙,结下天子之地。今此已为此送信的两个人识破,窃得天机。此地一出世,国将乱矣。唯今之计,请速即此两人斩首,以绝吾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