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卫工人的奋斗故事

骆丁光

与扫帚结缘

这天举行现场招聘会，安城劳务市场挤得水泄不通，到处人头攒动，这**我家乡的墟**不知要拥挤多少倍。我使劲地踮起脚跟，目不转睛盯着展位上的招聘海报，盼望能早点找到一份活干。当然我也有自知之明，作为一个读到初中二年级仅有小学文凭，除了一身力气只会种地没有什么技术的人，想找搞技术工资高的工作，那是不太现实的，但我最大的优势是能吃苦耐劳，而且正值三十五岁的壮年，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再苦再累的活也扛得下来。农忙季节，白天下田干得汗流颊背，晚上痛痛快快洗个冷水澡，第二天我照样精力充沛。

其实，我何尝不想呆在家里耕田，与家人一起过农家人的田园生活，**出而作，**落而息，然而仅**耕种几亩田地，实在难于维持一家人的生活，特别是两个儿子读书后，家里的负担就更加重了，生活越过越艰难，有时两三个月吃不上一次猪肉，令我时时感到头痛。于是，我决定出去外面搞副业，本想跟着镇里的副业队一起去的，但副业队的头头说人员招满了，我只好单枪匹马出去闯一闯。我就不信，我一个大活人出去找不到一碗饭吃，村里有些人去外面给人家当保姆洗衣服做家务，还不是活得风风光光？逢年过节大包小包地拎回来，简直**当村长还威风，让我好不羡幕。粜了两百多斤谷，总共换来六十多块钱，我给家里留了十多块，剩余的就是我的路费了。

“招聘环卫工人，清扫道路，吃苦耐劳，月薪三百元，包吃包住。”当我看到这张海报时，心里萌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这扫地的活，应当是适合**的。我赶紧推开前面两个彪形大汉，挤进招聘人员面前：“你们这里还招人吗？”一个月三百元，可是我两个儿子一年读书的费用，也是我在家里干半年农活的总收入，而且还得风调雨顺才有可能实现的收入，这于我而言是份不可多得的活儿。

负责招聘的是个男人，像个大老粗，大约四十多岁，脸色黝黑。他说还在招呀，你肯干吗？是份力气活，只要肯干、勤快就行。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是环卫所的所长，姓高，大家都喊他高所长，是个地道的本地人。

我连忙点点头，说我愿意干，我都找了好几天工作了，再没活干就要喝西北风了。

他打量了我一会，说你直接到环卫所办理入职手续就行了，就说是高所长同意招聘的，如果你方便的话，现在就过去环卫所报到，我打电话吩咐他们办手续，我还要在这里继续招工。哦，差点忘记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罗洋。

那你抓紧时间去办理入职手续，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多谢高所长。

高所长的眼珠鼓出来，手指着我说，但我有言在先，你一定要好好干活，否则我随时都可以炒你鱿鱼。当时，我不知道炒鱿鱼是什么意思，以为是菜肴，后来才知道是解聘的意思。粤语中的这个词够意思，炒鱿鱼意味着卷起包袱离去，形象而生动，生动得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笑着说，好，好呀，我马上过去，我一定会好好干，就像在家里耕田那样把活干好。

高所长微笑着点点头，挥挥手示意我离去。

我小心翼翼地穿上环卫工人的**，生怕弄皱了。这**是红色的，带反光条，晚上有什么光线照在身上会发光的那种衣服，背后还有“安城环卫”四个大字，让人一看就知道身份。安城环卫队共分为二十个组，每组有十人以上，全队有二百多号人，瞧这规模，达到内地一些地级市的环卫工人数量。我被分配到第十组，组长叫方成全，一米八几的个子，背有点驼，鬓角已经长出白发。他有十多年环卫从业经验，在安城环卫队干了五年多，**人都叫他全哥，叫得挺亲切的，好像一家人似的。我初来乍到，不敢跟别人那样跟他套近乎，所以只好叫他方组长。

他说你还是叫我阿全吧，叫方组长听起来很别扭，这环卫队的组长本来就不是什么官，连**人员都算不上，只不过一个月多几十元的补贴，跟大家一样要扫大街的，任务量也跟大家一样的，大家都是同事，都是打工的农民，没必要搞得等级森严的样子，大家只要把工作做好就行了，这样领导放心，群众满意，大家都好“交差”，这样大家一起干活才会干得开心。

方成全带着我来到一条叫长安街的地方，这条街道的两边商铺林立，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让看得我眼花缭乱，**有点晕头转向找不到北的感觉。他说这条街是安城商业氛围最浓的一条街道，人流量大，垃圾量也多，是环卫作业的重点地段，任务量大担子重，一直由我们组里负责清扫保洁，你负责北边那一段五千米长地段的路面普扫及保洁工作，希望你能尽全力做好。你有一个月的试用期，如果在试用期内工作考核没有达到合格的标准，就有可能被解聘的，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做得好，留在环卫队和大家一起打工。环卫队有十多个卫生**员，专门到路面检查环境卫生情况，如果没有达到标准，他们就要扣环卫工人的工作量化分数，也就是扣环卫工人的工资。当然有时工作做得好，他们也会适当加点分，队里视情况给予一定的奖励。队里将责任分到组里，组里将责任分到个人，也就是说，每个人所负责的地段，必须把工作做到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完成任务，没有任何余地，这是一条死规定。我讲得大概就这些，每一个新员工上班之前，我都要讲这些内容的，属于老生常谈了，但都是必须的。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过了几天我才知道，普扫就是把所有地方都要扫一遍，保洁就是看到垃圾就扫，不管刮风下雨也要在大街上**，有目标有针对性地扫大街，保持大街上的洁净、亮丽。

我说，我没什么说的，一定会把活干好。

方成全拍着我的肩膀说，罗洋，出门在外，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你就同我讲，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我们都是打工的农民，能在一起干活也是缘分呀。他说出掏心窝子的话，让我有点感动。

谢谢。一股暖流在我的心里涌动，虽说身为七尺男儿，但是身处一座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未免会感到孤**无助。

方成全说，**上有一些人看不起我们环卫工人，认为环卫工人整天跟垃圾打交道，是没文化没地位的下等人干的活，但是，即使再发达的城市，假如所有环卫工人半天不上班，就会脏得不像样子，到处都是垃圾，到处臭气熏天。

我说，不管人家是否看得起，反正我不偷不抢，正正当当地干活，我扫我的大街，你走你的路，各不相干。我心里坦然，弯下腰把地上的一个饮料罐捡起，扔进垃圾桶里。

你有这么好的心态，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我相信你一定行。方成全脸上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