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的温情

我的柔顺

他们不理解

因为他们不知道

我的爱人

居住在那边

太阳和月亮

把她的身影

投在我的心灵上

我的哀叹

我的忿闷

他们不理解

因为他们不知道

我的爱人

居住在那边

她的爱慕

她的思念

正日夜煎熬我

我的期盼

我的双重的眼镜

他们不理解

因为他们

不知道，我在

观看什么

我知道我的爱人

有时要从

下面走过

——这首诗姑且题为《我的爱人居住在那边》

这里还有许多人不理解我的行为。他们都沾了丹参妹的光……的确，要不是我在恋爱一般是决不会这么心慈手软的……事实上我的强大的直觉和精神力量支配了这里的每一个人，这是很明显的，我看得见我的情绪的抑扬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的波动，甚至我的一句话就改变了一个女人的婚姻态度，比如我随口说了一句：这个26岁的女人就有了一个三岁的儿子很福气，一个从来不想结婚的邻居女人马上就和同居多年的男友结了婚，并很快生了孩子；又比如我说：真正有本事的人是自己开车玩，那些开出租车的人不过是古代的马车夫，那个邻居女人马上把她丈夫开的出租车卖掉叫他改行做其它事情——可是谁都知道时下开出租车还是挺赚钱的;又比如我随口赞扬了一个阔嘴巴的好打扮的女孩子漂亮,刚好被一个邻居男人听见,那个男人就把女孩子娶过去,其实那女孩子不过是一只绣花舞鞋；又比如我只不过重复了媒体上的一种说法：现在中国国家要搞**，而中国家庭也正在搞一家两制——也就是夫妻两人一人留在国企保稳定，一人辞职下海做生意赚大钱，有一对邻居夫妻听后，丈夫立即从很大很大的国企辞职下海做起生意，结果血本无归、债台高筑，为了躲债弃家出逃，等等……但是不管是欢快还是压抑，我看不出他们与我真有什么关系。就是那些知道我在恋爱的人也不能理解我的行为的真正动机：他们不知道我是决不会与他们分享我的幸福的——况且我的恋爱到现在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幸福，我就更不能容忍了。明明的若无其事、前卫、开放使许多人在心里把我更近地推入丹参妹的怀抱。有人甚至认为我得到她及她的馈赠之后将从此不用提笔再干了（似乎我写作就是为了混一口饭）……对他们来说这种根据充足的推断对我真是可笑之至。我最清楚的当然要数善善和白菊花夫妇，他们就住在我隔壁，我们的床铺几乎紧挨着（只隔着一层上半部是白灰墙的木板）。我的所谓“艳情”大大刺激了那位丈夫的**，从中可以想见他对丹参妹的暗羡……他们夫妇表演的一幕幕我这么发达的直觉简直就像亲眼看见似的。他们极力要从我身上寻找“幸福”的影儿，没有找到他们就认为我是不懂得享“福”的傻瓜，或者是连最起码的情感都缺乏的蛮子……而且在通常情况下他们恭敬起我来了，我的家人们也托了我的福……从前他们至少没有这么恭敬过他们。白菊花还常常把头从她的龟壳里探出来，想从我身上寻找她那种“狗仗人势”的派头。

一百九十七

我开始极度厌恶我的精神恋人，这种人实在是可憎的，因为她们不该那么爱我们给我们的官能以巨大的刺激，而我们又可望而不可即只能与墙壁去相撞……她却醉心于这种恋爱……多么疯狂的头脑又多么有限的智慧呵！有时我觉得她真是蠢极了：当你看到这样一个女人竟然畏畏缩缩、踌躇不前、最后蜷身到床上去，你就不能没有这种感觉！她的心像一团火已经烧坏了她的容颜，而她那么严严实实地对我隐藏着它……多么丑陋的恋爱病！……事实上她差不多只是一条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母牛罢了，要不就是说，对我们这些思想一下子就能翻山越海、上天入地、刺穿宇宙的人来说，她的脑子显得那么笨拙、迟钝就变得可诅咒的了！而我竟然找不到一条前去牵住这条迷路的母牛的缰绳就令人万分沮丧了，我真是取之不得舍之不能……我口口声声要做一个诚实的人，追求生活的真谛，把她训导成一个多么老实的人……到底是我缺乏热诚呢？还是她缺乏胆量呢？我觉得我的内心是充满着热情的，但却缺乏耐心、冷静的分析……我真是懦弱吗？我认为我确实不是一个懦夫，或者对女性没有应有的热忱,说实在的，就是让我初次蒙受一下这种耻辱也会把我变成一名勇士和男子汉，我觉得这是一种本性：我们这种人迄今与世界、人们还没有那么接近过呢，而且恐怕从今往后、至死也不会与世界、人们那么接近,而我确确实实又已经尽力而为、毕尽一身之力了！我感到我真有包罗宇宙的巨大的热忱，但它潜藏在我这层冰面底下，冰层压着它使它不能汹涌起波涛，但它将为一双完全超凡脱俗的手所凿开和攫有……她也许也没有错，但她的智慧、知识只允许她走到她那个世界的中间线上，所以我们至今没有缘份……也许将来某一个时刻会把这个女人的超凡脱俗的潜力激发出来，只要有一天她的生活突然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也真是蠢极了！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有什么可向女人们卖弄和诱惑呢，像这样如同一条鱼一般出没于那些可怜的女人中间……难道真因为我长得俊美吗？可是不是连我也嫌自己长得太矮小了吗？这么说来我就是不知不觉地拥有一种才智优越感——而才智这种东西在人们心中向来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崇高最美丽的东西……可我又算什么“天才人物”呢？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来解脱我的痛苦，也许只有自我嘲笑吧！的确，她只是一块材料，而不是雕塑家，材料和材料放在一起只是一堆废铜烂铁，所以我必须成为雕塑家……有时我自以为：既然我比她懂得透彻、更加**远瞩，那么就要由我去把她从睡梦中唤醒、去弥补她的不足……她当然必须由我来塑造罗，我会把她塑造成一生忠诚于我的**，而我相信我会给她的感情以幸福的归宿，但我对“创举”竟然毫无那种不可遏制的激情……我确信无疑照此下去我会慢慢地走开去，所以我才敢预言：如果说这场恋爱和这种爱情曾经是不道德的，那么它并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不道德的行为……我们都是纯洁的无辜的，照例是不幸的人——她丈夫是一个孩子，她是一个弱者，我是一个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