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德寿在部队的政治前途就这么被戛然而止。他没想到自己在一天时间,竟遭遇沧桑巨变,从天堂摔到了地上,他的心在颤栗,先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到了崩溃的边缘!整个面部表情变得异常无奈,“不爽”两字毒素一样在他身上蔓延。直至又收到家里来信,他才渐渐从萎靡不振中醒悟。原来母亲怕他伤心过度,特意让德民写信来安慰,尤其在信末最后一句话:命里八尺难求一丈!哥呀,这是妈特意让我嘱咐你的,你一定一定要想得开!妈还说,命中有的终归有,命里没有勿强求!这是老祖宗经过千百年来在生活中实践灵验后得出的结论,否则它也不能流传至今!所以,你一定一定要想得开放得开,妈还说,人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咱就认命吧!
卢德寿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把提干过程细分析一番,越琢磨越赞同母亲的话,慢慢地,他似有所悟。卢德寿重新振作了起来,他继续把炊事班带得全团顶呱呱。只是空余时间他控制不住的常常愣瞅着某个地方发呆,人也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他开始有意无意的躲避人了。祝家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去了,尽管很想念玉芹,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不敢迈入祝家门槛。有几次,经常去祝家干活的战友叫他,每次他都借口身体不舒服,浑身没劲没去成。起初,班里的战友并不知道他的事,还逗趣他:“班长,劲头不对呀,不会是相思病吧?”见班长既不接话也不理睬,就瞅出他精神不大对头,就问:班长,火候不大旺啊?咋回事啊?是不是摊上什么事了?
卢德寿知道,这事儿不能瞒,大家早晚都会知道的。他躺在床上,脑袋枕着双手,两眼空洞地挨个瞅着战友,而后便微微闭上眼,恼怒的把提干告吹的事儿述说一遍。只是他并没提及姥爷错划成分和连长让他回家打点支书那些长长短短的事儿,只是简简单单的说是因为姥爷的成分太高了。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意外!战友们瞬时大眼瞪小眼,良久遗憾声欷歔不断:有说,这怎么煮熟的鸭子也能飞了?那个说,真是世事无常,人生难料啊!这不冤死也找不到告状了吗?还有出主意:班长,俺看你还是找连长再说说,再争取看看?
卢德寿呼出一腔浊气:“事情都已经定性了,还有啥好争取的?”
战友们如同自己摊上事儿,一个个蔫头耷脑了。卢德寿见此一个鱼跃坐直了身子,吼了一嗓子:“没事儿,俺扛得住!这有什么呀,俺本来就是吃苦挨累的命,大不了接着回家把地种。”
渐渐地,卢德寿一步一步从提干的阴霾里突围了,他又习惯性的往玉芹家跑了。有时和战友一块儿去,战友没有空儿的时候他自己也去干一些要紧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