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应该向玉芹的爹妈明确公布此事了。德寿催了玉芹好几遭,玉芹说反正他们也早晓得,说不说也无所谓。德寿说,话不能这么说,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哪能不告知父母呢?谁说不告诉了?俺只是说等过一段时间,让俺独自品味这其中的美好,不行吗?是啊,少女怀春本是每个女人的天性,本就有缺陷的玉芹似乎更陶醉这种恋爱的甜蜜享受。这些天她似乎把精力完全陶醉在情感里,爱情真的是太有意思太美好了,虽然摸不着看不见,但这种引起双方共振,令人愉悦的心灵感应,每每想起羞赧之中总是让人心花怒放,以至于玉芹再见到卢德寿更是激情澎湃的花团锦簇般四溢流彩,一双含情露爱的盈盈双眸,如两只烛光,一闪一闪地光线柔和迷离,让德寿恍如置身于蓬莱仙境。
人生第一次尝到了爱人和被人爱的滋味,第一次体味到爱情美酒竟如此醇美香甜。面对玉芹真挚热切的爱,德寿常常恍如隔世!他真想同她天天厮守在甜美的爱河中,忘掉时空,忘掉一切。然而,他们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伴侣,他们是现实真空里的恋人。所以卢德寿认为,眼前最迫切的事是应该征求一下玉芹爹妈的意见。
其实,玉芹的爹妈早就看出苗头了,看着两个孩子有情有义,年龄相仿,作为父母,他们打心眼里欢喜,老两口常常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满意而无声地微笑,对这桩亲事,他们只能用非常满意来表达。
那天,德寿又去了玉芹家,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所以她爹在家。一进门,德寿就感到祝家的气氛跟往日大不相同。怎么说呢?这天平时不怎么说话的祝老师话格外多。他先是啰嗦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后,坐下来就说:“德寿啊,自和你相识以来,也没正经八百地坐下来扯扯闲篇,今儿呀,你也别干什么活了,就陪我好好地扯一扯。”
说实话,德寿挺乐意和祝家当家人说话的。他总觉得,毕竟是为人师表,说出来的话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句句带着哲理,让人听了寓意深刻。他曾把这句话对玉芹说过,玉芹倒是不以为然,在她眼里,爹只不过是个能穷白话的人,对于他这一辈子,除了用桃李满天下的套话概括一下,别的也说不上什么。
玉芹妈正捆着围裙在灶间里忙活什么,听到玉芹爹说到关键时刻就走过来,一边撩起围裙擦着手,一边笑着对德寿说:“就是,今儿就跟你大叔多说会儿话,平时难赶上这岔口,中午也别走了,就在这吃顿饭。这几年,你帮俺家干了多少活儿?总是连口水都不肯喝,弄得俺一家子都不好意思了!”
德寿说:“这有啥呀,部队上帮助老百姓干点活还不应该吗?”
“话是这么说呀,可老百姓啊也是一个甜枣吃不了的人,心里头总是过意不去!”玉芹爹说,“今儿中午说啥你也得在这里吃顿便饭,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德寿还想推辞,玉芹进来向他使了个眼色,他便明白了她肯定是向家里禀明了他们之间的事,看来今儿是她爹妈能否拍板的关键时刻。如此一来,这顿饭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了。德寿有点儿后悔今儿自己不该还空着手来。但他依然佯装平日状,说:“大叔大婶,这恐怕不好吧?部队上有纪律,不允许随便接受百姓的吃请。”
玉芹爹说:“那也得看情况,军民偶尔之间吃顿便饭不但是情理之中的事儿,而且更能体现军民鱼水情。”
玉芹妈在一旁接过话:“看你们两个不就吃顿饭么,什么纪律鱼呀水的都整出来了,吓不吓死个人了?!”
一家人都笑了。天还不怎么晌,酒菜就上桌了,有荤也有素,德寿见如此丰盛的上了一桌,心里更明白祝家的父母已然接受了自己。心里便过意不去了,说:“大叔大婶,不是说吃顿便饭吗?怎么办弄得跟摆酒席一样?”
“什么酒席呀,都是些家常菜儿。”玉芹妈说,“你别嫌弃就是了。”
德寿说:“哪能呢,俺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岂敢嫌弃呀?”
玉芹爹说:“你别管这些,她做啥咱就吃啥,要不怎么说,吃菜找把铲子的,吃酒找把瓶子的呢?”
玉芹爹说着,就拿起酒瓶子,用牙咬开了盖,就往德寿面前的酒盅里倒,德寿赶紧用手拦住:“大叔,俺不会喝酒。”
“小喝点儿没事。”德寿爹说,“酒这东西,干活累了喝点歇乏,闲着的时候喝点舒筋活血。”
卢德寿一般不大喝酒,若喝,也能对付几盅,但今天这场面,他怕喝了,万一出洋相那就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了。但玉芹爹热情太甚,他不得不开戒。两人开始品着酒,玉芹爹便绕着圈地把话题往他和玉芹的事上靠:“德寿啊,当了这几年兵,有什么体会没有?”
卢德寿喝了口酒,一抹嘴说:“咋没呢,都说部队是炼炉,不但锻炼人的身体体质,更能捶打人的身心意志。通过这几年的部队生活此话真的是名副其实,可惜不久以后俺就要和他永远告别了。”
“唔,为什么?”玉芹爹一愣,端起酒盅喝了口酒,似有所悟道:“这样也好,反正在部队里再干下去也是那么大个事儿,不如早些回老家去就地干**,再说你也到结婚的年龄了,回去该结婚结婚,打谱正儿八经的过日子是真的。”
玉芹爹说到这里,玉芹妈赶紧从灶间过来说:“你们慢慢喝,别着急,锅里炖的鱼还不熟。德寿啊,你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哪?”
这句话,把德寿问住了,心说,连恋爱的事还没见你们的话呢,结婚又从何谈起?愣怔片刻,他顿悟顺坡就势道:“这事儿还得征求二老的意见呢,其实俺和玉芹早就有意了,也早就想把这事跟你们谈谈,也不知你们同意不同意。”
“同意同意,咋能不同意呢?”玉芹妈心照不宣的接过话:“能找你这么个好小伙,那是俺玉芹的福气,可就是••••••”
卢德寿自然明白玉芹妈要说什么,接过话就直言道:“大妈,
那事儿你不用说了,玉芹都告诉我,你们放心,俺不在乎那个,俺
这个人没有别的奢求,能有一个体贴的女人过日子就行了。”
“那就好,那就好哇!”玉芹妈满满的慈祥溢于言表,“你不知道哇,对玉芹俺和你大叔老是个心事,就怕她找个不真心实意对她的男人,半道再把她撂下了,那她这辈子还活不活人了?”
“不会的大妈。”德寿说,“俺保证一辈子都会对她好的。”
在一旁闷头喝酒的玉芹爹,见两个人说得差不多了,便赘了一句:“德寿,我看你是不是再仔细掂量掂量?婚姻大事,不比别的事,可得斟酌好了呀!至于玉芹,她也不是说找不到婆家,她就是看好了你的为人。”
“俺知道,大叔。”德寿表决心的说道:“你放心吧,大叔,俺大能耐没有,但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
“唉,要不怎么说姻缘姻缘,这婚姻哪,讲究的就是个缘,谁跟谁过一辈子,老天早安排好了。”
玉芹妈又问:“这门亲事儿你跟**说了吗?她同意吗?”
德寿说:“说了,她同意。”玉芹妈问得笼统,德寿回答的也笼统。
这年年底,卢德寿退役了,他和玉芹的婚事就定在腊月二十六日办。由于双方的家相距太远,德寿无法在结婚那天来迎娶玉芹,所以,玉芹的爹妈只好在德寿退役和玉芹临走之前,选了个好日子摆了几桌酒席,请了亲朋好友就算把闺女嫁出去了。
玉芹离家那天,天空突然阴沉起来。祝家父母把闺女和德寿送到村口,玉芹和德寿双双向父母挥手告别,玉芹妈情绪蓦然激动起来,两眼泪汪汪。玉芹情不自禁的上前拥抱住母亲,娘俩的泪水和哭声同时迸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