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早就过了残冬,但丝毫没有一点春暖的迹象,寡清清的阳光也不暖人,而冷飕飕的北风,丝丝刺进皮肉,一直钻到骨头棒子。玉芹一天天地巴望天气转暖,家里积攒了好多要洗的衣裳,可天总也不见暖和,她就等不得了,拾掇了一篓子脏衣裳就来到了河边。
洗衣裳的人可真不少,玉芹离老远就看见一个个眉飞色舞地议论着什么,但到她走近了,说得正起劲娘儿们却嘎然而止。玉芹也没在意,她还和以前一样笑着和她们打招呼,然而,并没有得到热烈的反应。往日,在街上有时她还没来得及招呼,对方就热情主动地开口了。这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签订协议似的,自己主动招呼,换来的不是淡淡的应付,就是冷漠的笑,而且每个人的眼睛都带着怪怪的余光斜斜地瞅着自己。玉芹心里咯噔起来,她想了一顿也没想起自己究竟得罪谁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玉芹发现,村里人对她的态度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日甚一日给她难堪。大家伙见了她,都是一脸疑惑猜疑的表情,有的见她远远走来则干脆调道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玉芹着实慌了,她开始失眠了,睡不着她就想,到底哪地方得罪谁了?还是哪句话刺伤谁了?都没有呀!真是奇了怪了!她实在憋得发慌,就对丈夫叙述几天来发生的一切,让他给分析分析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德寿听了没当回事,他对老婆说:“分析啥呀分析,咱立得正行得端,能有么问题?就是些**人儿不着调儿,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咱疃老鼻子人不是玩意儿的!”
玉芹感喟道:“俺就是不明白,一个个先前对俺都挺好的,为啥说变脸就变脸呢?总得有个原因吧?”
“管他了。”丈夫说,“人生在世,谁能活得老让别人喜欢?咱自己喜欢自己就行了,凡事儿别太较真儿。”
玉芹没有再说别的,但总闹心,总感到有一种不祥之兆烟雾般地将她笼罩起来。她处处小心着,事事躲避着。然而,生活中有的事能躲过去,命运却让她难以回避。自她进卢家门以来,婆婆成天价满脸喜相,家里大小事都跟她商议商议。这几天,玉芹发现婆婆也和村里的人突然改常儿了,由原先的和和气气到现在对她爱搭不理地,家里的大事小情也不跟她商量,自己自做主张就办了,看她的眼神也是怪刺啦地,常常没由头地皱起眉头,对她上上下下好一个端量。什么意思?玉芹历来都是个质若白玉,洁如清泉的媳妇,还用研究吗?她经常被婆婆端量的莫名其妙,全身发冷发僵。如此也罢,婆婆还找岔儿,那狠劲犹如前世就与她不共戴天一样。往常到了做饭时候,玉芹都是主动问婆婆做什么饭,然后婆媳俩在商议着来,每次都是玉芹为主,婆婆只是打下手。可现在,老人却总不和她一块儿做了,每次不是磨蹭着等玉芹收工回家来做,要不就自己做自己先吃了,碗也不涮。
今天生产队抗旱保苗,从水库挑水到山上有二里多远,收工回到家玉芹整个人都虚脱了。可迎接她的却是冷锅冷灶,虽然心里对婆婆极大不满,但她还是好言好语征求婆婆意见:“妈,做什么饭呢?
婆婆不急不慢地回答:“急么呢?”
“天都晌了。”
“唉,人活着有啥意思?一天价吃了啦,拉了吃,有么意思啊?”
“谁不是这样啊?”玉芹回应道:“不吃不拉怎么活?”
“那也不能光为吃而活吧?你看连门外树上的家雀吃饱了还知道下蛋抱雏呢。”
婆婆说到这儿,又拧着眉头使劲盯着她的肚子,那表情有说不出的渴望。玉芹忽地一下明白过来了,原来婆婆是嫌自己没生孩子呀!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关卡给漏了呢?当初只在乎丈夫的感受,如实告知实情。记得爸妈好像也曾问过丈夫是否告诉家里老人,当时丈夫回答说告诉了。那么,婆婆现在指鸡骂狗到底是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