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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尽管难过，可时光还照常运转，谁也阻止不了它。节气一眨眼又到了初冬，虽然还没下雪，天却冷得很。猪圈里没有**了，玉芹拿着筢子和网包，到场院装麦**去了。
德民一天价在饲养点里喂猪喂牲口，吃饭时候也是喂牲口时候，因此回家就晚点。老太太瞅儿媳妇不在家的空档等着儿子收工，见德寿一迈进院门，连饭都顾不上拾掇赶紧把他叫到自己房间。
德寿揣度八成又是为媳妇的事，他不想再和母亲探讨了。可老太太不依不饶的态度，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又干嘛呀？”
“你姓昏么？”老太太开门见山，“上次跟你说的那事儿你想得怎么样了？怎么老没个动静？”
“你想要什么动静？这好**子才过几天呀？”德寿很为妻子鸣不平，“妈，你就知足吧，你看看外面天多冷，她仍然出去搂**铺猪圈。你病了，她忙前忙后，把饭菜侍候到你嘴边，俺兄弟病了也是她上河下沟找偏方，你也不是没看见？这样的好媳妇，哪儿找去？你都这么对待她，她也没计较，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知足？俺**知足呀？你看看疃里和你上下结婚的，**你晚结婚的，哪个没有孩子！”老太太有点儿气急败坏。
“孩子孩子，你整天价就是孩子？孩子**就**好媳妇重要？玉芹除了不会生孩子，十里八村哪个媳妇敢和她**？再说天下不会生孩子的多了去，也不是就她一个，人家都像你这样的吗？”
“俺哪样了？咱家情况不是特殊吗？德民将来指定要五保了，你再不生，咱卢家不绝后了吗？德寿，你是长子长孙，不要光顾着你媳妇，你更要多想想子孙后代的事！”
“自己这辈都管不了，还顾得了子孙后代？”德寿说着就往外走。
“你不用庇护你老婆，就算八辈没见过女人你也不用这么下作！”
“她到底犯什么罪了？妈，不就是不会生孩子吗？至于你这样不依不饶地！妈，今儿我就明白的告诉你，不是我不孝，别的事我都可以依你，就这码事我做不到，因为我没长那个心！”
“你少给我提孝不孝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现在就是大不孝！”老太太严厉的喝道。
“你别拿这些老套套压我，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想事清楚，做事糊涂？”老**威严并没有使德寿屈服，他更针锋相对：“我和玉芹能走到一起容易吗？人家远里长乡地奔着咱来了，你不好好待人家也不能伤害人家呀，再怎么说玉芹对咱家还是功大于过的，就因为不能生孩子就对人不依不饶的。人与事，大多是天成的，你得认命，和谁争也别和命争！”
“你**一边去吧，**我也一大把年纪了，还用你在俺面前指手画脚？俺这辈子只认孙子，不认别的！”老太太越说越气，“你要是没法张嘴，就说是我说的，再不行的话，我就亲自对她说。”
“不用了妈，你们谁也不用说，俺自己走！”
老太太一下子闷了声。德寿两眼**地盯着妻子，他不明白，妻子怎么就恰到适时的就出现了？
其实，玉芹在门外待了有一阵子了，娘俩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搂完**一进院门，屋里丈夫和婆婆激烈的争辩声引起她的听觉，她顾不上把**倒进猪圈，就悄悄进屋站在锅台边，微风轻轻地吹拂过薄薄的花布门帘，把里屋**俩一对一的对话一句不落都装进了耳朵。她如坠入冰窟，绝望倾刻间掠过全身，四肢百骸，红润的脸色霎时苍白苍白，双腿发软，眼见就要瘫倒，她赶紧扶住锅台，才没让自己瘫倒在地。里屋那娘俩的争吵声越来越猛烈，她再也不**心让丈夫替她背窝囊气了，于是强装坚强的掀开了门帘。
老太太愣怔了。好一阵子，脑子才慢慢又开始转动起来：“那就好，我说德寿家的，事儿既然摊开了，那就当面说开了吧。”
“你不用说了，俺都听明白了。”玉芹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她用手摁了摁太阳穴。德寿赶紧伸手扶住了她，想安慰妻子。但妻子抽出他搀扶的胳膊，一字一顿地冲婆婆道：“妈，你想休我，为啥不早对我明说呢？我又不是不好说话的人，也绝不会赖着你们，你何必费这心思地挤兑你儿郎，成天价破马张飞的吵吵，把个家都吵成****了。”
“不是俺爱吵吵德寿家的，你听俺把理儿给你说说。”
“你别说了，俺不会和你吵的，俺走人就是了，以后你也不用为我费脑子了。”玉芹撂下这句话，就冲进了自己房间。她躺着一动也不想动，两眼空洞的瞅着秫秸笆的屋顶。她内心一片空寂，那是绝望的空寂，如同一棵被连根拔起的树留给土地的伤痕。想起从此以后将永远的离开相依相伴多年的心爱的男人，一种拥有之后又骤然失去的巨痛令她五脏俱焚，她感觉自己似乎到了人间的边界……
隔一天，岸格寨大队又被搅翻了，祝玉芹失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