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今朝分娩。邹志秋肚子里的孩子如期而至,在一天清晨,在每天就寝的炕上,胎儿缓慢地钻出**的子宫。老太太看到果真是个细嫩粉红,头发浓密,胖胖的男婴时,她激动得浑身止不住颤栗!她亲着孙子肉鼓鼓的小手,好似闻着一股股热乎乎的香醇的米酒香,浑身老骨头瞬间酥酥了!
邹志秋瞅着婆婆样儿,更得意了。人一得意脸就挂笑,自这儿媳妇进门,老太太从没见到她的笑脸,此刻,她以为媳妇也和她一样为卢家添丁进口欢天喜地呢。在不亦乐乎的状态下,老太太本存在肚子里该说不该说的话又爬上嘴了:“德寿家的,你真给俺家立大功了!俺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以后这个家就你当了!”
德寿越听越不钻耳朵眼儿,他赶紧扯了扯**亲的衣角。老太太正在兴头上,卯足了劲不抖完不罢休地:“老天爷啊,俺终于有孙子了!德寿家的,多亏你了,俺老卢家这辈哪辈也忘不了你的恩德呀!你看看这小家伙,多叫人开心哪!脸盘像他爹,方脸大耳,鼻子像**,大大圆圆地,一副大富大贵相,真是老天爷对俺的赏赐啊!……
德寿越听耳朵越起茧,他几个跨步就跨离房间。
孙子的名字,老太太早就起好了,只是事先谁也没告诉。她认为,孙子的名字就该当长辈的起,她三个儿女的名当年就是他们奶奶起的。农村人没文化,起名都不讲究含义,什么名字好养,顺口,好叫就成。但老太太给孙子起的名字还是有喻意的,她盼孙子如干涸的禾苗盼春雨,所以就干脆给孙子起名盼雨。
谁知邹志秋听了鼻子立刻扭成麻花状,一迭连声地:“难听死了难听死了,闲着没事盼什么雨呀。”
“咱盼雨老天不一定就下呀。”老太太耐心地向儿媳解释,“俺不是因为盼孙子就和干旱的庄稼盼下雨一样吗?咱叫的是个意思。”
“意思也不能乱取呀。”邹志秋说,“那我早活够了,能给孩子起想死的名字吗?”
“哎呀,呸呸呸!德寿媳妇,你怎么能这样说!”老太太看了看孙子,又朝地下“呸呸呸”猛吐三口,又转过脸对儿媳说,“你嫌俺起的不好听,那你自己起,也不要说的这难听的话。”
打仗吵架邹志秋绝对在行,这舞文弄墨的她就没戏了。儿子盼雨的名字也就这么定型了。
从此,老太太便成了老妈子。儿媳坐月子期间,老太太不但一天五顿饭的侍候着她,连大小便都侍候到了。邹志秋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除了胡吃海喝,就是睡觉。孩子满月那天,老太太硬是张罗着摆了两桌满月酒,这在当时是从没有过的规矩。当地的风俗是孩子过周岁时才操办酒席的,这个节俭了一辈子的老太太,从不会奢侈的家庭妇女,破天荒的在她孙子满月大大地浪费了一把。
德寿不同意母亲铺张浪费,可他说服不了老人。老太太已经被孙子迷了心窍,办这两桌酒席,对她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她说:“现在非比寻常,你别说余里格外的话,你就听**的没错。”老太太本来还想说,当初你要不听我的,还能有这个大胖小子么?但她没说出口,自从玉芹走了以后,她从不敢在儿郎面前提起这个前儿媳,她知道儿郎对玉芹俩字很敏感。
在满月酒桌上,老太太喜笑盈腮地抱着孙子,挨个给来客欣赏个够。客人都是近亲本家和姥姥姨舅的,理所当然对孩子夸个不停。老太太就嗓音响亮地笑个不停:“是啊,欢喜欢喜,俺这辈子也没这么欢喜过!”
孩子满月后,老太太更是抱着孙子满街显摆,大家伙儿见了就纷纷向她道喜:“欢喜吧!这回可真抱上孙子啦!”
老太太就满面春风地:“抱上啦抱上啦,天遂人愿哪!”说完便呵呵地笑。等大家伙儿再仔细端详完孩子便赞不绝口了:“真是个好小子呀,虎头虎脑的,看着就让人稀罕!人家当妈的怎么就那么会生,一炮就是个大胖小子!啧啧,眼气死个人!”
老太太更是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是啊,**可真俺家争脸了!”大家伙儿就逗孩子:“讴,笑一个,叫么名儿?”
“盼雨。”大家伙儿想也没想,马上应景道:“哟,多好听的名,谁起的呀?”
“俺起的。”老太太甚是自豪的应答。
大家伙儿就惊呼:“想不到你这老太太还真有水平,大字不识一个还能起个这么有文化的名儿,不简单,真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