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可要的不是感激,而是要行将流进一千零八脚口袋里的票子物归原主,虽则做不到归的是二万八,若能归了个八千也算是解来气。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疑是跟侠义有关的可称道的心态。称道一时间满足不了锦**的心理,只见他一把截了方木瓜的话,直叫自个儿的又一番喷来口取而代之:
“**你个方木瓜!枉费我一颗心……”
“说什么大公家!说什么小公家!又什么政策不政策!难道我一个场面上混的,就**不了你一介砌匠工懂得多?”
“告诉你吧!眼下只认谁买土地,谁卖土地。买就给钱,卖就得钱,就这么简单。”
“谁管谁是土地的**主人?谁管谁是土地的假主人?谁管谁的土地没了主人?说穿了吧,你不把自个儿当作那十亩私山的**主人,就轮到一千零八脚把他当了那十亩私山的假主人。**主人不要钱,假主人反得钱,你不觉得这事儿太**滑稽了?滑稽还只是往轻里说来,往重里说来是你亏得大……”
“说到大,就干脆说开大,大是每亩二万八,而不是每亩只八千。想想吧,十亩就是二十八万,二十八还不能叫你动一动心么?”
方木瓜这一下再不接腔了。他动了心,为二十八万而不是八万动了心。倒不是他认为二十八万就该归他所有,而是他认为二十八万不该归一千零八脚所有。不该归一千零八脚所有,总该归一个人所有,这是锦**才明明白白说来的意思呢。该归谁?可不该归这块土地**正的主人么?既然公家没在意做来它的新主人,理当它回到老主人的名下认祖归宗。一句话,反正他一千零八脚跟它无干,因而一千零八脚不该去领了它的身价——二十八万。有了这样的想法,方木瓜鼻子里哼哼唧唧地回了锦**一句:
“你说的……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说过就出门。锦**不解其意,赶出门吩咐:
“还有一句话忘了叮嘱你呢,那就是你该赌咒说,你要打架,或者骂娘,全跟我这个朋友没一丁点相干。”
方木瓜拿甩手当了赌咒。他觉得他的甩手有甚于赌咒。
这边赌了咒,那边就找上门。
是当天夜里就找上门去的,找上一千零八脚的大门去,开门见山地取了个商量的姿态:
“咱本家的大支书,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八千,我二万。毕竟那十亩是我家的祖业,是不是?”
“你不必说假话,丈量了尺寸你会给八千,没丈量尺寸你分文不给,而实际的情况是每亩二万八。我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我讨的价,你该还个价,还价该有谱儿,我想听你的谱儿……”
不想一千零八脚既不跟上门客还价,也不给上门客谱儿,而是先给了方木瓜一张笑脸,后给了方木瓜一张苦脸。与其说苦脸,不如说虎脸。虎脸里竟没有搭上一句话,虎脸里只把方木瓜轻轻儿又轻轻儿地推搡出门外去。
虽则是轻轻儿,却是推搡出门外去。方木瓜只当是本家的支书没有礼数,就不跟他计较。
不想这边不计较,那边却计较,不但要计较,还要计较得深。第二天夜晚,约莫也是方木瓜头一天找上门去的那一个时分,一千零八脚带了媚妹子,又带了根木棍,凶神恶煞地找上门来。未及照面,棍子已加上身。未及照面,唾沫已唾及脸。棍子是一千零八脚打过来的,打过来里还夹杂了话:我懒得给你拳头,我只想给你棍子……你是一个不配叫练家子给你拳头的猪脑子,你是一个只配叫老子给你棍子的小孙子!唾沫是媚妹子喷过来的,喷过来落在棍子之后,喷过来又抢在棍子之前,整个一恶语相向:少跟他废话,只给他家法!三句好话**不上一巴掌……你该打的木瓜!你一点儿也不木瓜!你到底是不木瓜装了木瓜呢,还是缺心眼儿就缺到听外人的挑拨?说!谁告诉你私山也有八千的?甚至不是八千,甚至还是二万八?是不是拿修猪圈的工钱换了个信息呀?别以为你本家的哥哥姐姐就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