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瓜一时间咧嘴瞪眼,是那种跟防守有关跟反击无关的咧嘴瞪眼。方木瓜一时间又手舞足蹈,是那种顾得了身上挨打又顾不了心上辩说的手舞足蹈。他想说,我到底是该先回了她媚妹子的话呢,还是该先躲了他一千零八脚的棍子呢?他好手重的一千零八脚!他好像打折了我这只小臂了,打得我咧了嘴。她好嘴重的媚妹子!她好像拿话锥了我的心了,锥得我瞪了眼。他还想说,这还是那个平**里一脸笑相的村支书么?却原来他是个笑里**刀的强盗坯!不,他**强盗还凶狠三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一见面就开打,打得我手舞足蹈。这还是那个躲在村支书背后只管给村支书算账又管跟村支书睡觉的会计么?瞧她就从幕后跳到了台前!还说什么“家法”!还说什么“好话”!不错!她在这之前是说了一大堆好话的,说给方孝河卖地给变电站的村民,说给二十亩之内又三十亩之内的村民,不惜从婆家说到娘家,不惜搁下亡夫的心痛,不惜住回到方孝河反复地说来,净把一个工农关系协调人的角色扮到了极致。她为什么就要这样卖力呢?她是不是他背后搬来的救兵?——为了救那二十亩之内的二万差价;为了救那三十亩之内的二万八差价;救出那地主的口袋,救进他自个儿的口袋。不管怎么说,那做姐的今儿个的反应是太大了,那做弟的今儿个的反应也太大了。为什么就有这么大的反应呢?直叫人生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呢!
反应还在大。媚妹子说,你木瓜如能照实说来谁告诉你没计面积的私山也能分到钱,我这就给你每亩八千,不管它征地方有没有八千。一千零八脚说,你木瓜如能照实说来谁告诉你还有八千跟两万八的区别,我这给你每亩二万八,不管它征地方给不给二万八。
方木瓜似乎被震住了,震得忘了痛,震得闭了口。他心说,我能出卖了锦**么?我宁愿叫我自个儿给虎狼吃了,也不能叫他锦**给虎狼吃了。吃了我我算得上光荣;吃了他我算得上可耻。
光荣没写在脸上,可耻也没写在脸上。这是方木瓜装来的木讷。木讷里**了一份倔强的性格,或曰**了一份良好的品质。
来客无奈,泄愤而归。
剩下方木瓜感知来断臂钻心的疼痛。
断臂引来本家的哥哥姐姐一次性送来五万块。这是断臂事发过后一个星期之内的事儿。五万块**起断臂的实际花销似乎有点儿多,却**断臂者可能得到的八万或者二十八万土地补偿款又见少得多。不知那本家的哥哥姐姐是怎么算的账。反正能算到那断臂的傻瓜从此闭口就万事大吉。
闭口又叫闭门不出。
闭门不出就不免引来做砌匠的同行追了问。
追了问的是好朋友中堂。中堂得知好朋友的遭遇,就不免心中要拍案而起,又口里要拍案而起:
“个鬼**的!这是什么样的世道?个鬼**的!我怎么就把他方木瓜当作我自个儿受到了欺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