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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该一千零八脚倒霉。十点钟不到，正值电影散场的准点，他就在电影院之前的**市场出现了。还**是我哥第一个发现了他的身影，他那会儿把一个**八字步迈得有模有样。我一见他这副神气十足的没来由的派头，心中一下子来了气，骂有声：你**不过一个小村官而已！骂声落，呼声起。呼声可不是分明说来我接下去就叫一份亢奋的心情所包围么？我朝四下里埋伏的手下一挥手：“上！”就有十几条黑影或持了钢棍，或持了鱼叉，或持了菜刀，一下子从各个明的暗的角落里闪出来，直奔了他一时还找不着北的一千零八脚扑过去。“砍不死你！”我心里先泄愤道。“能砍死他么？”我心里后害怕道。可群狼伏虎的结果跟单打**斗不同，根本由不得头狼去把控。只见一千零八脚被扑倒了；只见那钢棍鱼菜刀胡乱翻飞；只见一千零八脚又站起来；只见一千零八脚又被扑倒了；只见围观的人群一声声地惊叫；只见看热闹的身影拢了又散开。一句话，这个场面算得上场面了，甚至**一些个胡乱编排的电影看上去还过瘾。有意思的是，那些个观众不是才看完了一场电影么？据我所知，正是一场打斗的电影呢！
**一千零八脚还**是个练家子！扑倒了还能站起来！再一次扑倒再一次站起来！钢棍只是砸了他的膀子；鱼叉只是戳了他的小臂；菜刀根本没能拢了他的身。相反地，钢棍差不多在天上抡空；鱼叉差不多在地上戳空；菜刀则完全在半空中晃空。这是我****切切地看实的一幕，直惊叹**还**不是半吊子功夫。只见他**在地上左闪右躲；只见他爬将起来左冲右突；闪躲的换了冲突；冲突的换了闪躲；最后硬是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立起身，扒开众人，趁着钢棍鱼叉菜刀一时间没能及及的空隙，在夜幕下做了逃脱的老鼠。问题就来了：逃脱的一千零八脚到底伤得怎么样？他会不会报案？他能平白无故地遭了一顿打么？他这会儿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咱们该不该抢在他之先，再把一场戏往深里唱去？想来这最后的一问该是我哥要跟叔做来请示的中心意思吧。
绍旺把眼光朝绍兴迈了。
锦**把眼光朝绍兴迈了。
绍兴一字一顿道：“对，姜是老的辣，我是要向叔请示，能不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这就叫绍旺的那个小混混兄弟找到镇**去，找到一把手办公室，就说一千零八脚睡了他做**子的什么表妹？不信就叫他那表妹来镇**对质，或去**对质。而他呢，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过他。警告了没用，就有了昨晚的开打。开打了还没用——当然是开打的一方还不解气，这就来**讨一个说法。”
锦**没有马上去接绍兴的话，而是慢慢地捻起没有胡子的下巴。捻起又放下，放下又捻起。捻在把话来，把话在捻中：等一等。待我来捋一捋所有的头绪。难怪我昨晚一夜都打不通你俩的电话呢，原来是弄了这么一出。弄就弄了。听起来效果还算不错，至少不会叫六成的胜率下降到三成。听我说，你绍兴请示来该不该再去镇****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可不是穷追猛打的意思么？可不是看重衙门的意思么？照我说，穷追猛打是对的，因为你已经开打了；而看重衙门就值得商讨，因为有一个**衙门还重要的相反的路径要你去看重。你想呀，你所有的努力不都是为了赢得选举么？直接搞定村民手里的选票是不是**去镇**来得更重要？所以，我的意思是，目前首选的一着，是趁热打铁，把要去镇**说开的话，这就先去下畈村各个**子大肆地宣扬来，宣扬到跟昨晚的斗殴联系到一起，宣扬到把一千零八脚搞烂搞臭。只其一。其二，捅去镇**的一着是有风险的，越想越有风险。你再想呀，一千零八脚这会儿是不是还没搞懂遭了谁暗算？像他这种人，鬼晓得他到底是搞工作寻了冤家对头，还是吃喝嫖赌寻了冤家对头，连他自个儿也吃不准呢。吃不准就不会贸然向**报案，吃不准更不会贸然捅去镇**。那一方没捅，这一方就要捅？可不要说来捅了对一千零八脚有百害而无一利；倒是要想来捅了对你绍兴是不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有一点是肯定的，你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叫绍旺因为捅去镇**而露出水面，进而叫自个儿也露出水面。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去冒一份风险呢？我认为害人不利己的事能够不做就尽量不做。
这么说，掉转马头，奔了各个**村穷追猛打去，才是上策了？这是绍兴绍旺俩兄弟又异口同声地笑问来的意思。
上策。这是锦**又言简意赅地笑答来的意思。
绍兴又问：“叔评估一下，到目前为止，咱们的胜率有没有上升？”
绍旺又问：“叔预言一番，这回马枪一过，咱们的胜率及不及九成？”
锦**又捻了捻没有胡子的下巴，把两个侄子的问话合了回：“七成吧，七成。”
是目前七成，还是大肆地宣扬过后还七成？绍兴先这样问了，绍旺后这样问了。
可锦**接下去只含糊其辞。
含糊其辞是因为心里忽来了情绪：我竟然没被告知有一个武斗的方案！我竟然被排除在一个重大的事件之外！这兄弟俩是要彻底地把叔边缘化么？只为了大功告成之**少一个分赃的对象？或到时把叔穷对付了事？他敢！于情他不敢。于理他不敢。敢不敢的，还是搁置一边再说吧。只说它目前七成，还是大肆地宣扬过后还七成？要我说，是最终的选票就可能是七成。七成算不上完胜。完胜是痴心妄想。这一次估计的九成胜率不是落了个七成的结果么？谁晓得选举之前还会生出些什么变数？不是说事件导致变数，而是说人心导致变数。人心这玩意儿，是多么叫人捉摸不透啊，特别是当今这个世道。尽管是这样，还是得相信人心，还是得有基本的估计。基本的估计是他绍兴的胜率还是逃不脱七成的概数。七成呢！是出自他绍兴之口的七成。而我做叔的却说了九成或者三成。为什么有这样的区别呢？难道他绍兴是**命天子？不同于一个代理村支书的**命天子？下一届村支书非他莫属？我做叔的不帮他也非他莫属？如果是这样，我是该替他喜，还是该替我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