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细心的村民还是在这老旧一套的选举中看出了端倪。
就有一些个闲人这样子闲话开:
“噫!你发现没有?往年来监票的**员只有一个,今年就来了两个。”
“岂止是**员!还有**呢!往年的**只一两个的,今年的**就来了四个!”
“**可不是防了小混混**么?”
“听说绍兴的兄弟,那个叫绍旺的,是所有小混混的总头头。”
“所以说,增派的**是冲着绍兴而来的。”
“莫说是冲着绍兴,要我说是冲着一千零八脚。你没发现今年的选举就减少了演讲那一项么?听说是绍兴就烦了**的演讲,要拿硬梆梆的选票来说话。”
“是么?他改变了选举的程序?****算得上个角儿!”
“这算什么!听说他去镇**闹了一通,强烈要求发下来的选票按到会的人头发放,且发放到每个选民手中,而不是沿袭以往,按在册的人头发放,只发放到各个小组长手中。”
“这一招利害!算他有手腕!”
“不顺从了他的意思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没看到那遍布**场的小混混么?”
“一堆堆小混混!”
“只怕是小混混混账起来,四个**就招架不住!”
“关键是,选票能不能按照绍兴的意思发下来。”
“错了吧?是按照咱选民的意思发下来。”
“都一样。”
“只因为他绍兴的意思这会儿跟咱选民的意思一个样。”
“哎!我猜一千零八脚大事不妙!”
“谁吃得准呢?一个狠将!又一个狠将!”
“两个明争暗斗的狠将!”
“只等着今儿个最后的角力!”
“你准备把手中的选票投给谁?”
“你先说!”
“你先说!”
“还躲躲****呢!用得着躲**么?”
“要我说,投给谁也白投。**天下乌鸦一般黑!”
“还得投。就当闲儿来打麻将。”
“反正你赚到了它村**会开出的半天工钱是不是?”
“你没赚?”
“都爱不爱赚。”
闲话在钻进各间教室后自然地打住。闲话在钻出各间教室后又自然地散开。散开的就增加了这么一句:
“个鬼**的!硬是人手一张地填写选票呢。”
人手一张地填写选票可不是顺从了绍兴的意思么?
绍兴改变了镇**?
是浩浩荡荡的时代潮流改变了一个个绍兴又一个个镇**。
接下去是扫尾工作:唱票、计票、不隔**地公布竞选人所得的数票,即选举的结果。结果是在天黑之后黑到电视里的新闻联播节目播到尾声的那会儿公布出来的:绍兴得票一千零五十一张;一千零八脚得票跟千字号无关,只四百五十一张。
绍兴差一点跳起来:他默念了一千五百零二张的总投票数,算出他所得的票数正好占了整个票数的七成。
一千零八脚差一点跪下去:他也默念了一千五百零二张的总投票数,却算出他所得的票数才占了整个票数的三成。
没有人留意到一千五百零二张的票数才刚刚过了四千号下畈村村民中具有选民资格的三千号人头的半数线,而一个小学生的考试成绩往往以六十分为及格标准。没有问题,**的进程,包括**的热情,是需要有个过程的。怕只怕**的进程不能够开启,喜就喜**的进程一天天爬行。
绍兴在选举结束的当天晚上,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掏空腰包,把绍旺的那帮小混混兄弟请去三岔口的小餐馆猛撮了一顿。他心里说,这是一支生力军,是一物降一物的“这一物”,是没有一个**的军队便没有**的一切的“这一支军队”。当然,他不曾露面,只由绍旺做代表。代表对于一个村支书跟小混混之间抑或跟**之间的关系来说,算得上必要。
“下畈村终于改朝换代了!”二零一四年的春天,下畈村的村民禁不住欢呼雀跃起,大有奔走相告的势头。
“莫高兴得太早!要我说,只怕是赶走了一只乌鸦,捧起了一坨黑碳。”冷不丁,就有人把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做了一盆泼向众人的冷水。他不说一只乌鸦跟另一只乌鸦。
泼冷水的,是绍兴同一姓氏的族人,裤子裆的砌匠工,打小可能跟绍兴之间没吃过剃头蛋的刺头儿中堂。
且不说中堂对黑碳有深刻的认识,他的娘老子跟黑碳打了一辈子交道,做老子的还因为黑碳提前送了命。却说中堂对乌鸦的认识无碍于浅表,谁叫乌鸦除了漆黑的羽毛,其皮肉、其内脏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呢?可见一千零八脚在中堂眼里,有内外之别,至少是天良未泯,而绍兴就不同了,整个一从外黑到内,只等着有一天叫世人去看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