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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沉思样：“说不是正题也算是正题。”
中堂冷笑样：“你要绕弯子？”
绍兴不冷笑：“说是弯子也不算是弯子。”
中堂哼声道：“只怕是绕来绕去，白绕了一场！”
绍兴装了恼：“你兄弟怎么能这么说呢？要对你我都抱有信心嘛！”
中堂只好陪了笑：“信心！就随了你说信心！只是你莫跟我打上太极，我最恨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有太极！”
绍兴就改回正色：“那我这就乘了兴来？”
中堂也改回正色：“随你爱不爱乘了兴来！”
绍兴就乘了兴来，至少是面子上乘了兴来：“我说中堂兄弟，这老古话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这老古话又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说都是不是至理名言？”
中堂似笑非笑，似点头非摇头：“嗯。”
绍兴接下道：“我说中堂兄弟，古人**是聪明透顶，又说来：冤有头，债有主；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你是不是又赞成这两句话呢？”
中堂似收了笑，又纵来笑：“嗯。”
绍兴接下道：“那我就学了古人说，说最糗的选择是害人害己；说鱼死网破是最傻的傻话；说最好的选择是双方共赢；说瓦全**玉碎来得科学。你是不是敢苟同我这些个观点？”
中堂似摇了头，又点了头：“嗯。”
绍兴接下忽转了话头：“做人不易呀，做事不易呀，最突出的做人不易与做事不易往往是叫两条拦路虎拦了，一条叫一个‘钱’字；一条叫‘理解’二字。你能听懂我这话的意思么？”
中堂数来自个儿“嗯”了三回，就决计第四回：“嗯。”
绍兴接下又转了话头：“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是古人的一个常被今人调侃的话头。**的呢，麻雀虽小，肝胆俱全；大象虽大，不多一份肝胆。你发现没有，今儿个的国家大事，世界大事，还只谈发展的主题，和谐的主题，而不谈斗争的主题，开打的主题么？”
中堂决定把“嗯”声续下去，就续下去：“嗯。”
绍兴忽地把高谈阔论转入温存的口气，又神秘下来：“你不觉得值**以来的中国**一个个滑得就像泥鳅么？那**佬到处开打，那**佬到处顶牛，**中国偌大个国家到处缩头，到处做孙子，甚至咱驻外使馆叫**佬轰炸了，中国的态度也是像**一样不了了之。这叫什么？有人说叫**辱负重，养精蓄锐。这叫什么？又有人说叫避其锋芒，以待来时。按我说，还有一层更中国化的意思呢，这叫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自扫门前雪有什么不好？他人瓦人霜谁管得了呢？你对我的这一个解释是不是认同？”
中堂记住了绍兴口里的那个“滑”字，就决定滑一回。滑来雷同于“嗯”来，“嗯”来雷同于滑来，就心里念了“滑”，口里又一声：“嗯。”
绍兴叫手里的烟屁股烧着了指头，就给自个儿添来一支烟，又给中堂添来一支烟。添来烟就要添来话，话在不知不觉中随便了许多：
“我说中堂兄弟，你不能老是拿嗯嗯的搪塞打发我呀。能不能回个明确的话呢？你到底对我以上的说法有几分认可？”
中堂伸出四根手指头，抖了抖，又弯了两根，留下两根，抖了抖：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问了我六回，我‘嗯’了你六回。其中，有四回我是大抵认可的，有两回我是大抵不认可的。哪四回是我大抵认可的呢？一回是，你说了做人，说了‘冤家’与‘冤冤相报’的老古话，你无非是想说我曾经跟你的亲叔锦**因为计划生育的事儿结过怨嘛，又无非是想说我曾经跟他绍旺叔侄俩打过架嘛，你劝我不要跟他俩计较。这一说我认可。二回是，你说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说了‘冤有头，债有主’与‘亲兄弟’‘明算账’那些个话，你无非是想说我即使是要跟他俩结怨下去，也不能把账算到你绍兴头上嘛，我不能在光谷公路的事儿上张冠李戴，给你新上任的村支书出什么难题。这一说我也认可。三回是，你说了做事，说了做‘害人害己’的事，做‘鱼死网破’的事，做‘双方共赢’的事，做‘瓦全’、‘玉碎’的事，你无非是想说我不能影响你在光谷公路的事儿上捞取好处嘛，影响了就叫我‘玉碎’，不影响就叫我‘共赢’，我可得三思而后行呢。这一说我只能是大多数认可，因为我听到‘玉碎’就想到了你威胁我，威胁不说会叫我火冒三丈，也是会叫我头大了三圈的。四回是，你面子上说了‘治国家’，内子里说了‘烹小鲜’，你说了‘发展的主题’，‘和谐的主题’，又说了‘斗争的主题’，‘开打的主题’，你无非是想说你我之间在征用门口山我那块祖传的荒山的问题上只能谈判不能动武嘛，否则你‘发展’不了，我‘和谐’不了。这一说我也只能是大抵上认可，因为我觉得你在其中耍了个大滑头：看上去，你给我戴上了一顶由我作主的高帽子；实际上，你给我栽下了到时只是我捣蛋的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