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敛起笑,却挠起头:“我不敢再说你错,也不愿再说我错。可你我两个的意思分明就相隔着,分明有一个错。是我错了么?或许是我错了,我甚至没有萌生过陪读的念头,自然就没有你教父想的清。可话说到这个分上,我心中还拗着一个理呢,就是,毕竟那多数的一中学生没要家长去做陪读呀,我怎么能断定我家柏枝就不是其中的一分子呢?”
教父一甩手,是明显的恼了相:“什么你错我错!什么一个‘理’字!这事儿根本就不关一个‘错’字,又不关一个‘理’字,而是你要不要替柏枝负责——**跨缺口,交老点儿头。说到底是一个‘钱’字!说到底是既想家中飞出个金凤凰又不想给金凤凰喂点儿金口食!好像我存心要你折钱似的!好像你折钱对我有什么好处似的!是呀,十万块的付出呢,还不包括租房子的费用,这要多大的肚量呀!一只麻雀问过自个儿的**之后,是敢轻易地啄进一粒黄豆的么?!”
中堂又脸红到耳根,为自个儿做了教父口里的麻雀而脸红,为十万块做了麻雀该啄的黄豆而脸红。人穷志短,这是没法子的事。他为自个儿确实舍不得十万块而羞到没勇气去接教父的话。羞在燃烧。还直通通地叫教父看着燃烧。看着是可以寻机遁形的么?不可以遁形就干脆叫原形毕露来。原形是这样的原形——叫十万块的付出实实在在,却又叫十万块的付出不至于心疼;叫中堂一咬牙就遵了教父的教导,却又叫中堂不咬牙就违了教父的教导。于是,中堂忘了面红耳赤,一咬牙道:
“教父莫生气,我有一个变相的办法,可以成就你的陪读,又可以成就我的口袋,就是,我不必过分地跟咱们的本家支书又心术不正的绍兴计较吧,尽快从他手里搞到一笔钱,**如说十二万。如此一来,可保你心宽,可免我心慌,算得上两全其美的事儿呢。我这样说,你大概听懂了我的意思吧?”
教父因为蒙了羞的教子反而拿言语劝慰自个儿,就恼意全消,就把中堂的每一句出口听得**切,就应了那每一句的出口回:
“看来你拿不出‘变相的办法’是不准备考虑陪读的事儿了!随你吧,反正儿子是你的,把握机会和错失机会都只在你的一念之间。瞧你说了什么?说了‘你的陪读’!瞧你又说了什么?说了‘我的口袋’!不是我讥讽你,你不要‘过分地’跟他绍兴‘计较’那**金白银,还算你多少年来受了我这教父的一些儿影响。为什么要跟一只狗去说那人话呢?狗是不讲究案板上的骨头是属于谁的,它只想着那案板上的骨头该有多香。你没说十万块,只说‘十二万’,我想十二万应该是他绍兴可能付给你的土地款吧,你回家之前,松兰跟我说起过,说每亩八千,说当年你跟他两家分到手的山地都是十五亩,这样,你就可以拿到绍兴手里的十二万。十二万跟陪读扯到一起说是不会叫我‘心宽’的,它只会省了你把钱看得**娘老子还重**儿女还重的中堂不至于‘心慌’。没有十二万也要陪读才是我的意思;有了十二万也不要陪读才是你的意思。我这是勉强高兴了;你这是勉强松口了。好一个勉强!又一个勉强!还不知这种勉强是不是能够兑现呢,是不是自欺欺人呢,因为,如果绍兴借口反悔来十二万呢?或者,绍兴干脆强行拒付你十二万呢?像他这种人,有什么做不出?不说他这种人。只说你这种人。你当我听不懂你这是把话头跳到了门口山征地的那回事儿去?又当我听不懂你跟绍兴之间可能就搭成了什么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