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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五朵金花
不可以忽略祥忠夫妇那几个闺女继父母之后陆续跟进煤矿或走出裤子裆的那码子事。祥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念念不忘那码子事呢。他那会儿抓住妖芝的手，艰难地透着气，说：
“妖芝呀，我后悔呀！如果说十万块对你我来说是副补药，那么，放那一竿子也去钻地洞，就不能不说是副泄药。”
可见，祥忠把那一竿子放在跟十万块同样重要的位置，且作用于他来说截然相反的位置。
其实，只三个闺女实打实地跟了他去做煤矿。祥忠之所以要说来一竿子，足见煤矿于他来说是弥满心房的伤痛。
没有那一竿子走出裤子裆之前的那些个段子，就没有那一竿子走出裤子裆之后的那些个段子。这是一定的。那之前的段子又是怎样的呢？一方面是五姐妹雷同于那会儿无数个农村家庭的段子，一方面是属于五姐妹**有的舍我其谁的段子。雷同的段子可值得说，说起来能叫至今还做着家庭顶梁柱的这一批国人眼里噙来泪。可不该噙来泪？六十年代中后期及整个七十年代的人口政策可不是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中前期那个放开肚皮生的政策的延伸？生的没**，开口就要吃。一张口吃来跟若干张口吃来可是大不同。最要命的，是**财富不见有一丝的增长，硬是一张口吃的那块粑要分给若干张口来吃。穷啊！穷到再顾不上穿的，穷到再论不来住的，穷到送孩子读书读到高中去简直算得上一大浪费。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轮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了：哪一家给孩子吃得稠点儿，哪一家给孩子吃得稀点儿。稠的又怎么样？稀的又怎么样？不都逃不了一个“穷”字么？越穷越生，越生越穷。整个**，至少是最广阔的农村**，看不到一点儿奔前程的希望。吃的是猪狗食，干的是牛马活。试想，那会儿的中国农村，机械化程度可不等于零么？等于零的机械化程度可不是叫农耕的国人五千年后还延续着五千年前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模式么？牛马面朝黄土，做人背也朝天，人和牛马又有什么区别！这一代没区别，又生下成堆的下一代重复着没区别。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做**在第一块田里哈着腰扯秧，做崽的在第二块田里翘着屁股插秧，做老子的在第三块田里扬鞭把犁，****头在三块田之上做着疲惫的监工。不因为男女有别，女人就不哈腰；不因为老少有别，做崽的就不翘屁股。还女人**一份的哈腰呢，还做崽的**一份的翘屁股呢。男人顾不了女人的哈腰，女人顾不了做崽的翘屁股。****头可以证明这是二十世纪中叶中国农村**最**实的写照。
不必把五姐妹的苦难再往深里说。说来也只要添个不见书包与不见筷子的说辞就够了。所谓不见书包者，说的是从东门到香几，五姐妹是没一个背过属于自个儿的书包的。祥忠每每吼了哪个大点儿的：
“买书包么？读不了两年书，买书包做什么？”
妖芝每每吼了哪个小点儿的：“缝一个书包么？读不了两年书，费我的工夫呢。”
所谓不见筷子者，说的是养这五闺女整个一形同养五只猪仔，犹以饭桌上争来食、抢来食的当口总是有人抓不着筷子为一景观。每每哪个抓着了筷子的就吼了没抓着筷子的：
“吃饭猪！猪吃饭还用得着筷子么？正好就节约了一双筷子。”
每每哪个没抓着筷子的就吼了抓着了筷子的：“吃饭猪！我用不着筷子，你也用不着筷子。正好叫娘老子不花钱买筷子。”
可见，读书于五姐妹来说不过是个引子，吃饭于五姐妹来说不过是个过场。书读到能写自个儿的名字就够了。饭则吃没吃没人会惦记的。
惦记的是五姐妹先做花苞后做盛花的姿色。提起五姐妹，裤子裆人可没有一个不啧嘴的。七嘴八舌是这样的说：
“电影里不是有个五朵金花吗？我看这五朵就强过那五朵。”
“要五官有五官，有身段有身段，有皮色有皮色，一个个还有股子**劲呢！”
“有什么可说的呢？人家那也是好根基呀！就不见当年癞头的又矮脚虎的玉清娶了个俊俏的又长脚的疯婆子么？”
“就不见不再癞头又人高马大的祥忠又睡了妖芝那个眼风儿不同的童养媳么？”
“一代代的品种优化呢！最是妖芝那双叫男人看了说来带勾儿的眼睛，听说是正宗的丹凤眼。”
“丹凤眼又怎么样？遇了个生猛的祥忠就足够。”
“那一代足够，就这一代也足够？”
“你什么意思嘛？你是说丹凤眼就合不得那股子**劲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