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绍兴嗤之以鼻:“你以为只有你打打杀杀的绍旺喜好闻到血腥味儿?没听说自古至今那文人骨子里的杀性绝不会输过武夫的么?我才说了‘**放火’,我猜你听懂了‘**’,却是忽略了‘放火’;你一看就是个**的角色,而我不但**,还要放火。谁**谁**?谁胜一筹?我谅你搞不懂我‘放火’的意思呢!”
绍旺一瞬脸红来:“你‘放火’还有个特别的意思?”
于是绍兴又嗤之以鼻,说来一个特别的意思。
一个特别的意思之后,说来又一个特别的意思。
绍旺听得傻了眼,直为哥哥竖起大拇指。
大拇指之后,绍旺受到哥哥的启发,也想起说来一个依葫芦画瓢的意思。
依葫芦画瓢的意思叫绍兴听得也为弟弟竖起大拇指。
大拇指来。
大拇指去。
绍旺到底还嫌老道不够,胃口有限,享受不了大拇指的抬举,就一挥了手道:“别说了,照你我谋划的这三个回合做下来,我敢担保,他急性子的中堂肯定中招,肯定哑口无言,肯定按捺不住,肯定乱了方寸,肯定先行出手。这样,他就成了挑衅**的一方,一下子陷入对上跟**对立、对下跟村民对立的境地。至于对中嘛,等待他的,我发誓,将是**一百匹倾巢出动的恶狼,饿狼!”
绍旺说过,跳下按摩椅。
绍兴伸出一只手去,要跟他击了掌,却叫他拿跳出丈余开外的又一把挥手给凉在了半空中。
“走,该放下这边的话题,去会会那边的**子,我是馋猫好久都没有闻到它新鲜的鱼腥味儿了。”绍旺不遮不掩地朝哥哥发出了邀请去。
绍兴就也跳下按摩椅。
跳下时又想:瞧他猴急着转场的绍旺,他应该是没给我一句直白的承诺胜过给了我一句直白的承诺,他是被我彻头彻尾地调动起情绪了。调动是有**代价的,我必须说谎,说我自留的是五十万,而不是二百万;我必须拿娘老子赌咒,不赌咒就不能保证他这匹恶狼、饿狼要回过头来撕咬自个儿的亲哥哥!
绍兴很有点儿奇怪:为什么自个儿就把约他中堂谈话的地点**谈话的时间还要看得重?
他坐在门口山那截裤子裆的村人往来村子里与大马路之间必须经过的大寨渠上,要解开心中的疙瘩。
想来谈话的时间就很重要了,自个儿不是敦促自个儿说,要在三两天之内跟他中堂挑明来自个儿的态度么?虽然离过年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可自个儿就有了一刻也不愿意再等下去的感觉。毫无疑问,留足设想中的谈判破**之后的时间,以便自个儿这一方好好地准备跟他中堂开战,是自个儿的动机所在。为什么这关于谈判的地点还要**那谈判的时间更叫自个儿上心呢?是因为中堂这一年来每天都走在工业园与回家的路上,必然会经过门口山,会经过大寨渠?不是。因为他中堂不经过门口山,不经过大寨渠,也是可以轻而易举地会来面儿的,他一个邻居呢。是因为门口山的事儿做了自个儿做来村支书之后的头等大事,禁不住三天两头里光顾,自个儿又喜好那喝的一口,抽的一口,就往来于门口山与门口山脚下**近大马路的那间烟酒亭子,或大马路那边的三岔路口,而顺便守了他中堂?更不是。因为哪有顺便守了中堂的心里就盖过急于见到他中堂的心里呢?
细想来是有个选来门口山的理由的,那就是,从此以后,门口山不复存在,裤子裆的一只裤脚不复存在。门口山不复存在是什么意思呢?是造物主郑重造来、留给千秋万代的一方土地这就给彻底地抹去了,像北京的圆明园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裤子裆的一只裤脚不复存在是什么意思呢?是袁氏一门的祖先存心选取来又世代守护来的像两只裤脚一样的可以遮风挡雨的山形地势这就只留下了一只裤脚,像一个走在山川里的瘸子。毋庸讳言,也讳言不了,是我这个叫作绍兴的后代改变了造物主的意思,又改变了祖先的意思。这种改变,往坏处想,叫人会产生一种罪恶感;往好处想,叫人会产生一种成就感;往不偏不倚处想,叫人会产生一种沧桑感。为什么罪恶感最先冒出在脑海里?是对神灵,对祖先的敬畏?恐怕不是。恐怕只是对光谷公路原本可以绕过门口山而自个儿为了二百万的利益而力主通过门口山的那一条修路方案的知根知底。为什么成就感又紧接了冒出在脑海里?是对修路方,特别是对镇**夸赞一个村支书大力配合上级工作的心领神会?恐怕不是。恐怕只是对修路方又镇**并不领情于直插门口山的方案而直插门口山的方案实则大公无私又敢为人先的方案的超前认知。为什么沧桑感最终冒出在脑海里?是自个儿说不清罪恶感与成就感的界限?恐怕不是。恐怕只是罪恶原本可以说成是成就成就原本可以说成是罪恶就看观世者愿不愿颠倒,因而叫当事者兴叹,叫兴叹生来沧桑之重。沧桑之重是归总的感觉。归总的感觉就选来门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