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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天又把牛绳拽了拽：“正是呢，正是呢！你说了赛车，像一辆赛车，我懂得赛车的，像极了赛车呢。赛车那个威风的！你会打架又会做砌匠的中堂，有的是钱，为什么就不买一辆威风的赛车呢？赛车正好驮了你的一家子**……”
中堂一挥了手道：“谁先谁后？是先有小轿车，后有摩托车么？”
参天想也不想地回：“那还用问！可是你问了。你问来先后有什么用处呢？我就想不出先后的用处。你想呀，小轿车是裤子裆**子的，摩托车是别个**子的，八竿子打不着呢。难不成你认为小轿车跟摩托车是一伙的？我那房头哥绍旺会指使一个外人来裤子裆干这扒坟头的龌龊事儿？可不是龌龊事儿？！天打雷劈的龌龊事儿！叫我参天不认他房头哥的龌龊事儿……”
中堂已经从回填来的坟墩前站起来，拎起祭品，拍了一把参天的肩头，再也没有吭上一声，就望了参天的牵牛那头，迈开步子，远远地走开去。
步子的那头是屋顶上的炊烟。
参天追了炊烟前的背影，叫一声：“中堂哥，挺住！”
中堂就想着挺住。挺不住就拿一份要说给参天的兴奋代替来咆哮的心理：你傻蛋参天！你说了像赛车一样的摩托车！你不晓得像赛车一样的摩托车在整个壶口镇仅此一辆！你更不晓得那摩托车的主人跟小轿车的主人是什么关系！你是像个**一样地帮我破了案而不自知呢！怎么说你呢？你有时候多嘴多舌得就露了傻相，叫人整个一觉得你犯嫌；你有时候又多嘴多舌得就撞出了**相，叫人恨不得要捧了你的脸。懒得说给你：那摩托车的主人是个叫扣子的混混；扣子是绍旺手下的打手；绍旺是绍兴手下的打手；绍兴跟我中堂有一份恩怨，一份事关门口山的恩怨；门口山的恩怨无处发泄，就找来后山垴的祖坟做个导火索；导火索是会引来我中堂出手的，先于他绍兴出手；出手又叫我找不到理由——一个被扒的坟头可不会做来**眼里该我出手的理由；况且，我拿不到他扣子带领那帮小混混使坏的证据。事情就这么简单，事情就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好一份掐算得精妙到顶又狠**到顶的拿捏啊！好一个叫人胀疼**子又哑巴吃黄连的出手啊！出手在前，引来对手的出手在后。到头来，在前的出手反做了在后的出手，在后的出手反做了在前的出手，我是跳进黄河再也洗不清。这种机关算尽的谋划是你参天这种只一根筋想来事儿的混子所能想转的？
兴奋是可耻的，你被扒了祖坟。
咆哮是无用的，你叫一双拳头抡空。
出手就是上当，绍兴正候着你的出手呢。
中堂在接下去的数天数夜乃至数月里将自个儿置于一种激烈斗争的思想状态。没有人能搞懂他叫痛苦、拍案、反击、备战、喝止自个儿、重新再来、**辱负重到直顾摇头等诸多念头在心中转过多少回了。
可不要以为中堂是叫一件耻辱记到放不下。
放不下的是接二连三的耻辱。
在五一节来临之前，他的第一波怒火又叫一个下畈村最体面的闲人给处心积虑地撩拨了一下，这个人就是一千零八脚。一千零八脚把笔挺的西装下那只架得逍遥的二郎腿架在三岔路口的亭子间，叫上上下下的路人识得他活在人世间做不成凤尾也做的**头，他可不会混到在亭子间蹿上蹿下的贩夫走卒的那一步。
一千零八脚也是在一个春雨淅沥的早上会到中堂的，就像一只坐山虎遇上了一只过路虎。中堂是要一早途经了三岔路口赶了去工业园上工，他一千零八脚发什么神经就要一早坐在亭子间卖来那傻相呢？是他闲人不再得闲，等到了去镇上上任的机会，就抢了空来坐？是他打麻将成瘾，又一夜没睡，就干脆散场后来亭子间混点儿？中堂在叫胯下的摩托车点刹在那间小百货商亭前的那会儿到掏出胸兜内的票子换来从亭子里递出的一包烟的那会儿，已把一千零八脚想了个大概。这边想了人家，那边却被人家想了：亭子内的第二代杂货店老板一边递了烟，一边心里说，我当年睡了五朵金花中的一朵，那个由他叫了四姐的北扇，可我就能跟他两个之间做到相安无事呢，而不像他跟绍兴俩兄弟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