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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的劳动场面太吸引眼球了，叫眼球一旦投将过去，除了识得那晃动的人影儿手影儿脚影儿铁锨影儿挖锄影儿小推车影儿大机械影儿，再不识有**。还有，不是晃动的，却是出声的，没能吸引眼球，却是不绝于耳，那就是人群里的叫喊声骂咧声回应声讥笑声人撞人的哎哟声物撞物的咣当声和着那来回穿梭的推土机挖掘机装载机的不断的轰鸣。看了这些个就要想。听了这些个也要想。是带着鄙夷的想呢，是带着笑意的想呢。为什么鄙夷么？有钱能使鬼推磨呗。重赏之下有勇夫呗。不是我绍兴把节骨眼里的工价提高了一倍半，哪有这人头晃动得像蚂蚁搬家？不是我绍兴说要三天之内打通主干道，哪有这各种人造的铁牛忙得像天生的汗牛？一座山变成了一片坡！一片坡还掘到了坡底去！还往前坡底，还往后坡底！**是一天一个变化呢！不，是一个时辰一个变化！谁能说，这种**愚公移山快一万倍的速度，不是金钱作怪的结果？反是情义作怪的结果，或是什么精神作怪的结果？哎！这人哪，最**势利，最**虚伪。不说势利。不说虚伪。为什么有笑意么？山变坡了，坡见底了，可不是再说改道已经是枉然了？不改道就叫投资方还有各级**和****只能围着门口山打转，也就是围着我绍兴打转。围着这边打转，就围不着那边打转。那边的中堂可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么？孤家寡人得不到方方面面的支持，就只剩下来工地捣乱，而捣乱是再也不能叫坡底搬回坡，叫坡搬回山的了。这不是自去年以来，跟他中堂讨来讨去的结果么？这不是左一个挖他祖坟右一个撒他**却唯恐也达不成的结果么？结果就这样来了！结果就近在眼前！可不叫大功告成么？可不叫人生来笑意么？
笑意是满足的另说。
满足了就脱口而出：你瘦高个的**兄弟这就打道回府吧。
打道回府一是因为天色不早了，黄昏招呼着夜幕，二是因为笑意太浓了，整个一完胜的笑意。
绍兴把夜幕指在手指间，把笑意挂在脸盘上。
忽地，他拦了瘦高个的去路，还亲切地搭了一把肩，露了期望的眼神，出来期望的口吻，当然是悄悄儿的口吻：
“我说兄弟，你不同于矮胖墩，你是下畈村的蹲点片警，而不是借用的片警，你就不能跟我说一句实话么，你的上司就没有跟你透露半点儿口风，关于他失踪的中堂的口风？”
绍兴口里的蹲点片警应该解释成你吃我喝我还拿我的片警。
你吃我喝我还拿我的片警关键时刻可不该告诉我一个攸关我性命的秘密么？
不料瘦高个出虔诚的眼神，又虔诚的口吻，当然也是悄悄儿的口吻：
“**的没有。”
没有给绍兴留下了无端的失望。
失望之前还有失望。
失望的多了，叫绍兴突然来了灵感：为什么我叫两个**守了我就**的来了两个**呢？我凭什么就拥有这种待遇？还有，两个片警可不是两个民事**么？民事**出来面，是不是刑事**就**了面？刑事**只为了刑事案件而来。也就是说，我遇到了一桩刑事案件了！是中堂要制造一起刑事案件么？——他要杀我？他完全有理由杀我！他**的要杀我么？他是不是这就潜伏到了我的身边来？
绍兴条件反射地环顾了一回四周。
四周是近处的矮胖墩**、绍旺们，还有远处的施工队伍、走远的瘦高个。
矮胖墩是今晚的排班**。
绍兴心里说：你排班守了我，还不如说我排班守了你，瞧你这一身的肥膘。
指望不上肥膘，一跟子的绍旺们就叫绍兴净看着眼热。毫无疑问，绍旺们是不会像**一样还**轮班的，因为是绍旺的队伍嘛。绍旺的队伍可不也是他兄长的队伍么？这支队伍才最**得住，才要它一天二十四小时值班就一天二十四小时值班！绍兴想到这里，直觉得是不是该对兄弟，对兄弟的那帮小字辈的部下感恩戴德了。感恩戴德有点儿过分，不过分的是待之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顿顿如此，天天如此。
如此在今晚重复。
绍兴朝绍旺凑过身子去，塞给兄弟一摞票子。
绍旺回他：“我这里还有。”
他回绍旺：“加一点也不多。”
绍旺提问道：“今晚是不是让兄弟们，还有他**叔叔，去三岔口的馆子撮上一顿呢？”
他立马唬下脸：“不行！哪里撮不是撮？就要下馆子？就不能照旧了？没说的，叫外卖，还送来工地上。”
绍旺就笑了：“我说哥，你是不是叫他中堂弄得有点儿神经过敏了？说不定他这会儿远在天边呢，又说不定他根本没资格记仇。”
绍兴拧眉样：“没资格记仇？你是说，他中堂已经叫你绍旺这不一般的来势——这大队的人马——给吓破了胆？”
绍旺得意样：“没听说胆子就是可以吓破的么？！”
绍兴稍许点来头：“有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