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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窗话向了老子，却面向了众人，也压了声：“正等着跟你说这事儿呢。这就算我跟你汇报过了。你顺带跟我娘传个话吧。”
话未去，人已去。祥忠一时发蒙着：她说了什么？又汇报了什么？说了为什么没回家么？还是**的又改了工种？汇报该是她那样儿的？汇报又不该是她那样儿的？脑子还乱着，人堆就堆过来。妖芝没**住问：
“她说了什么？”
祥忠没好气地答：“说你我的生功养功，还不如她那身牛仔的做功！”
一旁的那帮四川佬拿眼线直掉了南窗小跳着跑去矿上那栋办公小楼的身段，全露了痴呆相。痴呆相是这样的潜台词：她名花有主了，她麻雀变成了金凤凰，她天鹅肉不再是我这帮癞**所能吃到的。
祥忠直拿眼中的牛仔来说事，就一分的显了他心气不顺，九分的显了他何其眼**。他看准了那个有钱的乐宗发以一套牛仔装为标志，向自个的闺女发起了冬季攻势。攻势之下，换看皮带的工种不成问题，改做地面的工种也不成问题，因为闺女到了昨晚没回家的地步了。没回这个家，就去了那个家。那个家多半是矿上乐宗发那间摆了一张行军单人床的办公室，或是镇上、县上某个叫人开眼界的旅馆。闺女给了他乐宗发身子，乐宗发返给她皮带工、地面工、牛仔装，又有什么稀奇的呢？连那边离婚这边再婚都不稀奇。连乐宗发不再要这一对未来的岳父岳母钻脚下的黑洞，还考虑拿出一点儿他名下的股份都不稀奇。一切都在朝向往的方向发展呢。一切都像是在做一桩不错的生意呢。可别嫌生意的说法。挖煤赚钱可不是生意么？拿闺女的好脸蛋换个好亲家可不是生意么？正所谓将力换钱。正所谓各取所需。这世上自古至今没什么不是充满了生意经。只是粗人就做得粗、说得粗罢了，伪君子就做得伪、说得伪罢了。放下粗和伪。为什么这粗的这会儿既不乐于伪，又不乐于粗？你憋了一口气？你说你被看轻了？被乐宗发看轻？被闺女看轻？看轻到那一对上过床了却还不见来讨一句你为父的说法？
看轻不打紧。打紧的，是没出这一冬，南窗竟跟着乐宗发跑了，像前头东门那样没一点儿声息。消息还是矿上第一号老板、乐宗发的那个堂兄乐祖发后来证实的：乐宗发的婆娘死活不离婚，乐宗发干脆就不说离婚了。不离婚却挡不住新欢，新欢还叫矿上第三大股东不再稀奇股东的身份了，于是就有乐宗发软磨硬泡，要撤走数目不菲的股资，外出闯世界。做兄长的乐祖发答应成全他。却拿何处何从做付款的条件，为的是满足好奇的心理，同时给堂弟的婆娘通个讯息。乐宗发无奈，却也提防着。就回说这是南下发展去，或广州，或深圳，不定，或倒服装，或开工厂，也不定。一定的，是带了南窗去，做双宿双飞，我够坦白了吧，你大哥就不要再问来那做了探测器的许多话。
祥忠夫妇探实这消息，心中那个直打鼓。先是害怕乐宗发的婆娘找上门来要人，说，看你们养了个妖精，就抢了我男人，是什么家教？后是害怕矿长找上门去谈话，说，这就请辞工吧，再别说可能有的血肺，南窗害了我兄弟，我们的缘分尽了。心中打过鼓，反又把鼓敲：南窗是个小姑娘，再妖精也是他乐宗发拐跑了她呀！我这一方没跟你计较，你那一方反跟我计较？欺人了吧！欺人的不见欺，不见乐宗发的婆娘找上门来，也不见矿长找这一方去谈话。祥忠夫妇就奇了怪了。又不奇不怪：哎！说起来要流泪，受人欺是一种资格，咱还不够来那样的资格。
撇下资格的话题。第二年的冬末，算来离南窗不告而别已整整一年了，南窗突然以长途电话的方式跟做父母的联系上。她把电话打到了矿长办公室，叫矿长喊来她的父母听。听的就听到了一把泪，又一声吼：
“个鬼**的！他把我骗了。先是抛开我去逛**子行，后是卷走所有的款子去了俄罗斯。——俄罗斯，晓得么？就是刚刚垮台的那个苏联。他做了俄罗斯那边的**，不再回国了。听说还找了个俄罗斯的老婆。他绝八代！”
祥忠夫妇心中那个不是滋味，又云里雾里。不及反了问，对方就压了话。压了话的还是没出这一年的冬末，又以同样的方式叫父母听来话，只不过不再是哭腔，也不再有吼声，而是平和到叫人有点儿害怕的口气：
“谁离了谁还不能活着！只是对不起俩老的养育之恩了。就忘了我这个女儿吧，当我死了，或是没生我。”
电话又是在眨眼间挂断的。祥忠夫妇就把眨眼转向一旁的矿长，问：
“你家兄弟在俄罗斯那边坐的是什么庄？他一去无音讯？他把我家闺女丢到南方哪个旮旯去不闻不问了？能透**儿消息么？”
矿长三分矜持，七分**笑，回：“算你们精明，就猜到他不可能不给家里一丁点讯息。不止是他的讯息呢，还有南窗的讯息。一个在北方的俄罗斯做倒服装的生意，该发财的终归要发财；一个在南方——不是在广州、深圳，就是在东莞，跑不出这三地，做我家兄弟最好（hào）的那一行，能听懂我这话么？”
怎么就听不懂！乐宗发最好的是哪一行？南窗不是挑明了说来**子行么？南窗做了**子？接那天底下南来北往的**？祥忠夫妇一经知会了这层意思，红勃的老脸差点儿要钻进裤裆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