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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犯的概念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叫袁望乡清晰地推敲过，深入地推敲过。他知道，随着文明的进程，**偿命这种延续了几千年的似乎无可辩驳的理念如今是被普遍地打破了。一种有因有果的**犯罪被从笼**不分的**犯罪之中单列出来，在法律层面上庄重地剔除到了死刑的范畴之外。毫无疑问，这是这个文明古国在意识形态领域里一次近乎里程碑式的改革。它代表了**之风的**正东渐，它代表了**意识的**益觉醒，它代表了博爱意识的深入人心。而这种产自西方世界的理念要在一个习惯了**的东方帝国里推行开来，且写进法律的文书里，那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情。说**治者已然开明也好，说民众奴性难改也罢，谁也不能否认如今的中国也轮到**亦可不必偿命的时代了。**如说，一个丈夫对一个妻子常年实施家暴，妻子**无可**，举起利斧， 砍了枕边人，哪怕是蓄意的**，那也是可以判不了死刑的。原因只有一个，丈夫的家暴在前，家暴是**的成因。同理，中堂杀死南窗是有他直接的原因的：南窗引诱了他的四胞胎去东莞**。中堂杀死那个老朽的村支书是有他直接的原因的：他的未曾谋面的岳母和他的爱他如子的老丈人都一前一后死于那个当年的当权者谋划了一场**。中堂杀死乐祖发是有他直接的原因的：乐祖发必须代乐宗发受过，乐祖发还剥削了做煤黑子的娘老子，且让他的老子死于那个叫血肺的职业病。中堂杀死胡先和解后是有他直接的原因的：胡先和解后生生地毁了他寄希望于一身的柏枝，还把一个**犯的罪名强加到柏枝头上。至于中堂**未遂、放过了绍兴俩兄弟的案子会不会受到法律追究，就更不在话下：绍兴俩兄弟不是对中堂一家子犯下了累累罪行么？中堂不是因为要杀死那两个才产生了除恶务尽的念头么？此恶不成其原因，其它还有什么说头！剩下的问题是：若干个有因有果的犯罪叠加到了中堂的身上，他会不会因为叠加的缘故而逃不了判决死刑？抑或受到死刑的**纵？说穿了，那胡先、解后的老子有权有势，那乐祖发的家里堆钱如山，如果这起判决在法律的条文里有空子可钻，那中堂还不会叫那些个权贵或曰地头蛇往死里整去么？有鉴于此，必须找到一个跟金顶山县的**副主任相当的人物站到这边的位置替中堂说话，才能避免中堂受到不公正的判决。
这样的一个人物就摆在袁望乡的面前。
袁望乡必须准确地判定他是不是一个能跟自个儿站在一个阵线上的主儿，至少是个良心未泯的主儿。
照理说，袁望乡不必有这份浅显的担心。人家不是他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的同窗学友么？且还是两个意气相投的学友。一个学友崇尚学而优则仕，一个学友崇尚纯粹的文字游戏。这种崇尚不同却崇尚分明的志趣叫周边的同学都印象深刻，都视为野心家，都想到狼与狈，或送去祝福的说辞，或投去鄙夷的眼光，或预言有两个未来的栋梁之材。时间的年轮转过了几十年的风霜，又转过了一批批的祝福，一批批的鄙夷，一批批的预言，把野心家转得失去了野心，把狼与狈转得再不像狼与狈，把学而优则仕的那一个转成了一个身着黑衣的地方法官，把做来文字游戏的那一个转成了一个不修边幅的二流作家。如今，法官与作家都已越过半百的年纪，都已沉溺于人海的浊流，都已无法掂量理想与信念还在自个儿的生活里剩下几许位置。不是么？抛开公众的视线不谈，就这一个对那一个的了解，他是少不了隔三差五地在几个密友的圈子里搓上几圈麻将——赌上几个小钱的。这还没有完，听说麻将桌上有一个学着十八岁嗲样的半老徐娘兼老同学让他看着听着很是受用，因而赌钱的当口也是欣赏美人儿的当口。欣赏解不了荷尔蒙那边的饥渴，或是半老徐娘根本**不了少妇少女的皮色，所以那一个偶尔避开老婆的视线，当然也避开半老徐**视线，不定期地或者定期却不为人所知地跑一跑城里的洗脚城，或者干脆跑向城外城的洗脚城。这话可不是胡乱说来的，有两次而不是一次的相遇为证。一次相遇在芷江的水之梦，一次相遇在荆州的非名水之梦的水之梦。这一个当时还遮遮掩掩呢，而那一个当时就开门见山，或凑近这一个的耳朵，或拿手指头戳来这一个，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是男人都喜欢这一口。这一口改不了一个铁律：家花不如野花香。想想吧，一个叫麻将陪伴、叫半老徐娘陪伴、叫洗脚城里的**子陪伴、又把陪伴说得无所顾忌的货色心中还剩下多少纯粹呢？能不能算一个正人君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