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客户端
锦兵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中堂甩了老**胳膊，也压了嗓子道：“管他！我也懂得你的意思的。不就是去说那计划生育的事儿么？不就是他一张当过兵的嘴又当来村干部的嘴要对来我这张扒土巴的嘴么？我晓得分寸的。也不怕他一张后天练就的大嘴就能难倒我一张先天爱说不说的大嘴！”
锦兵又朝祥忠夫妇俩甩了一回手指头：“别以为我没听见，用得着鬼鬼祟祟的？就是嘛，我和中堂叔侄俩那是谁跟谁？就不能玩一玩那嘴巴上的游戏？”
祥忠顾不得锦兵的说道，赶上儿子的背影，补上一句：“别自以为是，姜是老的辣，当心他百当给你灌**汤。”
接下来是中堂去了锦兵的家里后跟锦兵的一段拉锯似的对白，或曰半斤对八两的对白。当然，对白之前是说了不少不着边际的废话的，对白之后就没了废话。
锦兵从废话里忽地转入正题：“中堂，古人说，三代人的亲戚千百年的家庭，我说这话是对到不能再对了的，你说是不是？”
中堂回：“我懂你的意思：你我是同一个祖宗下来的子孙呢，**亲戚还亲，得遇事配合点，譬如说计划生育这个事。我想你这是朝我展开了一个攻势，还打来的是一张亲情牌！”
锦兵又说：“来不及恭贺你，听说你家四胞胎个顶个的生得凤头凤尾，一点儿不像她翠花眯子，从头到脚活像你中堂。”
中堂又回：“你这是说来笑，我就要说来哭。没根的苗呢，还一下子四棵没根的苗！这是他**老天要叫我绝后么？又想你这是打来了一张安慰牌！”
锦兵又说：“别这么想。都是命里注定的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说句丑话，你想呀，都是一杆子插下去的事，为什么有的是儿有的是女，还有的是不止一个儿不止一个女？”
中堂又回：“想来就恨！凭什么就他**该我是那种一杆子插下去就插出四棵无根苗的倒霉蛋？别再往下说。说来又想你这是打来了一张他**宿命牌！”
锦兵又说：“信不信命是你的事，来什么命是上天的事。上天的事总是要借助天子的手。而今的天子可不是****人么？****人前一阵子叫人敞开了肚皮生，这一阵子叫人勒紧了裤带生。勒紧了就叫来个明明白白的计划生育政策了。”
中堂又回：“你终于提到了‘计划生育’四个字！为什么这会儿才提呢？是好吃又怕害羞了？是害羞又念来好吃了？你矛盾着呢！你矛盾着的锦**这就又打来了一张撑你腰杆子的政策牌！”
锦兵又说：“说什么腰杆子，都是为了讨饭吃。你看我这吃的是多么下作的一碗饭：前脚背米背油上了你家去，后脚卖笑卖哭出了你家来。我容易么？”
中堂又回：“谁叫你乐得做那个事的？你一辈子就乐得做那个事！那个事可不是你嘴里的劳心者的事么？瞧你这劳心的迈出我家门坎的那一前一后，就把一个三英斗吕布的场面改来了一个单打**斗的场面！你不得不说你这是又打来了一张分兵牌！”
锦兵又说：“你侄子，净说‘牌’！好像我时时事事处处都做人算计。难道我挖空心思地从那计生办里讨了那些个慰问品来，还腰驮背拱地往你家里送了去，那也是算计？”
中堂又回：“听起来**够打动人的！可我要说，你那是做的无用功呢。无用功，你懂么？中学课本里的物理用词。无用却还要做，你何苦来着？可不叫人又想来你那指不定就是打来了一张苦心牌？”
锦兵又说：“牌！牌！牌！随你再怎么说来什么牌好了，随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有一点，是我今儿个要跟你挑明的，就是，你生了四胞胎，按计划生育政策，再没了接着生第二胎的指标，要么上环，要么结扎，上环还是我替你争取来的选择呢，我向天赌咒！”
中堂又回：“这么说，我没了第三样的资格了？！这么说，我还得对你千谢万谢？！撇开说资格，撇开说谢谢，我看你拿结扎的话来说事，得的是上环的结果，一攻一守，又不得不叫人想说你这是打出了一张不错的攻守牌！”
锦兵又说：“就是‘牌’了！又怎么样呢？就是没第三样的资格了！又怎么样呢？你要跟**对抗不成？或者，就要害了我锦兵叔吃不成这一碗饭不成？”
中堂又回：“好你个锦兵叔！好你个锦**！好你个做官做到计生主任的位置却不知丑儿是什么做来的百当！你这是狐狸终于露出了吃**的尾巴。你配狐狸么？你道我是**么？不是**就休想把我看成第二个参天任由你推上那种扎**子的车！你这是不是恼羞成怒到要打来最后一张牌，一张叫作威胁的牌？”
锦兵又说：“愿不愿把我说来的政策选项看作是威胁，那是你的事；愿不愿把你嘴里的狐狸看着是威胁，却是我的事。听说你中堂去山南那边跟了一个守山的跛子学武把式，就是你如今的岳丈，翠花眯子她爹，那是**的了？”
中堂又回：“怎么就牛胯里扯到马胯里去了？因为我不愿意做一只**叫你一只狐狸给吃了么？你锦兵再听好，愿不愿把我嘴里的狐狸看着是威胁，那是你的事；愿不愿不把我嘴里的狐狸看着是威胁，可是我的事。我对人都爱不爱说我是不是武把式，我对狗就更爱不爱说我是武把式了！”
锦兵又说：“好你个肯定做了武把式的中堂！不然你可不敢这么嚣张。好你个不近人情的中堂！你竟然把送米送油的锦兵叔骂成一条狗！别忘了一句古训：双拳难敌四手，恶虎架不住群狼！”
中堂又回：“我晓得我今天是冒犯了你的！谁叫你碰上我不高兴的当口？——我一个生了四棵无根苗的主儿能有高兴的心情么？又谁叫你的为人不合我的胃口的？——你一辈子愿意做那百当的角色，我三辈子也不愿意做那百当的角色。这样子也好！今儿个把话说在明里，从此就落它个痛痛快快。不稀罕你裤子裆最大的房头都走的是阳关道；不担忧我裤子裆最小的三国净走的是**木桥。至于说什么拳呀手呀虎呀狼呀，就别吓唬三岁小孩了。你傻大个又怎么样呢？你有一群恶狼一样的亲兄弟又叔伯兄弟又一代代的兄弟又怎么样呢？”
锦兵又说：“我记住你中堂今天的一番话了，你这是抹下情面跟我翻了脸！就不说翻脸。就只说正话。说吧，是上环，还是结扎？还是既不上环又不结扎？你总要给我一句落地的话吧，我也好向上级作一个落地的报告。”
中堂又回：“上级会给你一坨屎吃么？最是听不得你拿上级来压人！谁叫你威胁我在先的？威胁可不是翻脸么？到底是谁跟谁翻脸了？不上环！不结扎！”
锦兵又说：“看你就充来横！中堂侄子呀，就别糊涂了！我最后再苦口婆心地奉劝你一句，可不要硬碰硬！为什么就要拿**蛋往那石头上碰呢？如今计划生育的风声这么紧，说什么也是不会允许你生了四胞胎的家庭再生来第二胎的，偷了生也没用。偷了生之前你是叫计生办已经早早地盯上眼了。就打消了那个偷了生的念头吧，除了上环、结扎，你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中堂又回：“打胎是第三条路。”
锦兵又说：“打胎么？你是说怀上了，再打下？那可不是脱裤子放屁白费力么？别把我这样专职搞计生工作的内行当作**了！你无非是要拿一个‘拖’字诀应对来计生部门的数张牌。太小儿科了吧？太班门弄斧了吧？”
中堂又回：“你爱不爱说拖，就像你爱不爱说翻脸！”
锦兵无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