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客户端
百当扑倒了，来不及等到中堂又拿身子预备来一个竖来**的旋风去取他的下三路。
中堂还不依不饶，飞身赶上去，踢翻了百当的扑身，抽出那棉袄里又皮肉里血淋淋的插刀，咬牙切齿道：“我终于报了那拆屋的仇恨！看你还想着第二次拆屋！我就是冲着那计划生育的一节来会你的，我这会儿大声说了，你能怎么样呢？我那会儿会矢口否认，你又能怎么样呢？你说得穿？你犟得穿？你一头装死的猪！你一摊烂臭的泥！”
不得而知百当是不是装死。
看上去的百当倒**是做了烂泥。
中堂一口气跑回家。
跑回家可不是因为害怕那最大的房头闻讯后就四起杀声，中堂这会儿浑身是胆。跑回家是因为害怕**在接到报警后就堵了裤子裆的前门后路，中堂可不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到**的手里去。他前脚跨进门，后脚就朝厨房里的翠花叫开：
“翠花，快，我**了，杀了百当，还有绍旺，快替我找出我那只一直舍不得用来的帆布包——你夏天里替我买来的可单**了砌匠刀的砌匠包，装上随便几件内衣，还有袜子，还有鞋，外衣就不要考虑了。我要趁天黑赶到县里汽车站，再赶到省里火车站，再南下广州，深圳，或者东莞。我俩不是商量好隔年就外出打拼的么？这就只好年内动身了，这就只好我**自先去了。记住，不管那叔侄俩是死是活，千万不要跟我打电话，又千万不要答应那拆屋的事。打电话总免不了要露出马脚。拆屋可不是我一场架这就白打了么？别废话了，放下柏枝，替我打理来。”
翠花一秒钟内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秒钟外就应声丢了儿子，跑进厢房。她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惊恐里嘀咕：
“完了，怎么一下子走到这一步！是不是死了人？还死了两个么？这逃能逃得脱？还逃里要干活！你确定是下了那么重的狠手么？你平**里琢磨来制人的分寸都是抓瞎了？你这人！你呀你……”
中堂一旁里自个儿换来干净的衣着，那换过的衣着跟一个砌匠工无关，跟一个武把式也无关，倒是跟一个搞户外研究的学者或学者的徒弟儿有点儿相像了。中堂忽地作了拧眉的思忖：
“是呀！我把握了分寸么？不能说我没把握来。我把握住了？我没能把握住？照说是不可能死人的。可百当分明一动不动呢。死了么？没死么？那会儿没确定下来的事，这会儿又怎么能确定得了？确定不确定都由你**后去探听吧，我这就要逃了去，立马就动身。”
翠花塞给了中堂那只砌匠包。
包里除了衣衫鞋袜，还有家里仅有的三百块钱。
中堂最后把那把还没有擦尽血迹的砌匠刀塞进了包里去。
圆鼓鼓的砌匠包消失在后门的暮色里。
暮色之后是朝阳，一地的朝阳。
可奇怪的是，既没有那最大房头里铺天盖地的大响动，也没有那百当或绍旺单个门口前像阴阴鬼哭的小响动。还有，也不见有个**找上门来呢，也不见有个村人做中间人替那结仇的一方说来拿放血的代价换你拆屋的方案呢。太安静了！安静到连哪一家的哪一只狗都没有多叫一声，安静到连中堂那对铁公**的娘老子都不见上门来问一个缘由。——安静到好像没事儿发生。翠花心里那个搞不懂！
搞不懂并不妨碍事情的**相对翠花来说是一桩不敢想的喜剧。
最初是那叔侄俩都没有毙命，但情况危急，又不知是什么人下的狠手，就由那最大房头内内外外的村人连夜抬去镇里卫生院抢救。救人成了第一位的，也是唯一的一位。
接下去是绍旺先从昏迷中醒来，百当后从昏迷中醒来。醒来的绍旺和百当被医生告知前者被打折了三根肋骨，但不是粉碎性的，只**纹性的，无大碍，后者被戳了一个破肚的窟窿，但跟五脏六腑隔得远，只伤及大小肠，也无大碍。
再就是七嘴八舌地问来凶手是何许人。
再就是绍旺说了看我不把他中堂杀个回马枪。
再就是百当把头摇头得像个货郎鼓，说他绍兴听我的，你绍旺倒是不听了么？
再就是百当待到病房里只剩下叔侄两个人，就说起心里话。说你我算是见识他中堂是个**练家子了；说你我算是都捡回了一条命；说他中堂不但是个狠将还是个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就没发现他起房子都只是起了个半截子么？
绍旺问你说来半截子房子是什么意思？
百当答半截子房子恐怕说明他败家子早已把他娘老子那点儿钻黑洞的存款折腾个干净，再也付不起你我这住院的医药费。
绍旺问那又怎么样呢？
百当答你是不可能怎么样了可我恐怕还能怎么样。
绍旺不再吱声。心里说：我**这就**了？从此放过他中堂？我还算个裤裆里有**子的货色么？我算了又怎么样？我不算又怎么样？只他可恶的叔，说了医药费！——说我不可能怎么样他就能怎么样。难道他能得到中堂的医药费偏我就不能了？
就又有绍旺挑明来的问。
就又有百当挑明来的答。
答他中堂付不起医药费可不难给我出个证明呀，证明我是调解他中堂跟绍兴之间的纠纷而被他误伤的。误伤也是伤，是公伤。公伤就不能由村**会付给我医药费还有工资么？
绍旺就又心里啧了声：好你个会变通的叔！好你个堤内损失堤外补！你总是吃不了亏；只我就白吃了亏。
末了，百当、绍旺悄悄儿办了出院手续，还是伤口未及拆线或夹板未及解除的当口就出了院。有人问及你绍旺伤得可要紧么？绍旺回说我皮毛伤呢我要紧什么我倒是差点儿就给他中堂要命的一扁担。百当说在村**会里的情形就截然相反了，说他中堂那下手的狠那练家子的快那野蛮人的出口那把计划生育里的仇恨移花接木到邻里纠纷的思想本质可是叫我见识了一回。
隔年一开春，翠花在中堂偷偷儿打回裤子裆打回到松兰家的电话里回了中堂的话，说你不必悄声悄气地说话呢，说我不过是给村**会写了一个误伤了百当的证明呢，咱万事大吉。
这边吉了，那边却是凶。绍兴那患了骨髓炎的宝贝儿子又被省城医院查出来兼有白血病。老天爷开玩笑地把一条小生命送到这世上来，却没有等到来年喜雀喳喳地叫开就又叫它的造物无可挽回地性命不保。
绍兴又半道里撞见卖说的铁嘴，作怒吼状：“你铁嘴，你狗嘴呢！为什么我还在‘疏通’之中，就这么快把儿子给弄丢了呢？”
铁嘴争辩说：“你只说了骨髓炎，你又没说白血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