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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两道风景
光阴似箭，**月如梭。一晃就跨过了新世纪头十年的门槛。
头十年于一国的变化，于城里人的变化，于乡下人的变化，于乡下砌匠工及砌匠工家庭的变化，是不鲜见地混同了改革开放三十年的变化，或浅或深地在松兰跟中堂两个又干活在一块儿又咵天在一块儿的叔侄口里的。
从接管鱼池的那一年开始，松兰又干回了砌匠工的本行。也就是说，松兰又把从中堂的老娘他老嫂子妖芝的手里接管过去的鱼池还没干到手热，就转卖给了又一个下家，做了那偏吃回头**的好马，反转到握来砌匠刀的行当。说来松兰的折腾有他自个儿的因素，也有他老婆的因素。他自个儿的因素由他无端地吼在老婆面前的一句话可见一斑：
“我堂堂男子汉，就要**老婆去赚那养鱼的小钱么？”
那老婆的因素由她回了松兰的一句话也可见一斑：
“又不是你养鱼，只是我养鱼。我不养鱼还能指望我那两个快到了结婚年纪的儿子的老子收回他的花心，正经地去赚钱不成？”
一句夫妻之间不打紧的对白，露出了这个家庭的症结所在：男人花心，经济上没着落，已经沦到**老婆赚钱了。
松兰羞愧地低下了头。
做老婆的发现他又抱紧了她睡。
睡来的结果是做老婆的说要不你再做回砌匠的行当吧你做个走村串户的小老板我去求我那娘家的兄弟掏三万块帮你。
松兰把老婆抱得更紧了，说野花香来有什么用呀还是家花长来能顶用，你这婆娘好**的眼光呢，你就看准了那村与户之间容得下一个小老板，又看准了我一个在女人堆里浪来浪去的老浪子到了该回头的时候。我不回头只怕是得不到那三万块的帮衬吧，我不回头只怕是还要讨到那两个**见长大了的小子齐齐儿的抡了来拳头要揍我。
心往一处想，劲就往一处使。
手下聚不来一个常年的砌匠工、只须购置来几副竹跳板、几个脚手架、几辆小推车外带了老婆做那随时使唤来的小工又外带了万儿八千的票子做周转资金的小老板成了老浪子松兰的新身份。新身份凭好运气可零星地招来三五个砌匠工，迅速地完成承包来的活路。新身份凭差运气连一个砌匠工也招不来只好挥舞了自个儿一把砌匠刀，叫主家多是不满意地完成承包来的活路。一句话，松兰做了一个没有队伍的小老板。或者，他仅仅有别于一个替货**价实的老板打工的砌匠工，**如有别于做侄儿的中堂。中堂是称不来老板的，虽说他赚来的钱并不**松兰少到哪里去。松兰是心舒着老板身份的，虽说他赚来的钱并不**中堂多到哪里去。
可翠花把松兰家的夫唱妇随看在眼里，心里才盘算过那家子一年下地的收入，屁股已是如坐针毡。她拉了中堂叫：
“喂！他当家的，你做了睁眼瞎，我做了睁眼瞎。你我两个年轻力壮的竟**不了松兰叔家那两个年老力衰的么？为什么不也带了我一起去赚钱？没说的，如今上学的上学，没上学的也能自个儿找饭吃，你得叫她做****的再管回那些个吃饭猪，让我也跟了你去做那捞钱的钯子。”
中堂咧了嘴笑：“傻婆娘！你要做我的赚钱机器，我还会拦了你不成么？就依你！”
妖芝也依了中堂，她没了鱼池，她闲来无事，她心说我还手脚麻利的老婆子这就带回了孙子可不是手里又有了菩萨儿玩么。
在松兰做回砌匠行的那阵子，中堂正巧没找到那走出乡镇走出县市的活路，就做了松兰随叫随到的帮手。他是个有着南下东莞经历的主儿，或者说他是个睁眼看过世界的主儿，他能长久地窝在一尿远的家门口，做那松兰的固定跟班么？答案是否定的。可否定的答案并不影响他带着翠花在将近一年的时**里跟松兰展开一个蜜月般的合作期。于是，裤子裆内外的村人多看到那叔侄两个双双携了老妻少妻或出没在村头巷尾，或没出在乡间小路。
松兰对待中堂的态度有他的一句口头禅为证：
“你在外边干得腻烦了，就回来，我派给你活；你在我这儿干得腻烦了，就**出去，找你自个儿的活路。哈哈！你成了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自由人。”
自由人的说法可不透露了那叔侄间的情谊么？
自由人的说法更是透露了那叔侄间不但有个干活的蜜月期，也还有个耍口舌的蜜月期。
口舌耍在那干活之内。口舌也耍在那干活之外。口舌它耍来不分内外。口舌它耍到一估脑儿地抓了眉毛胡子。
抓了眉毛胡子的耍口舌可不说明叔侄俩都有个不错的心境么？不错的心境缘于叔侄俩这会儿都看到了各自的家庭走出了困境，也缘于叔侄俩一代更**一代强的耍口舌的能耐。
能耐耍在一国的变化，城里人的变化，是分了来前二十年和后十年的。分来只因为前二十年跟后十年之间正逢了遇上二十世纪跟二十一世纪这个天然的分水岭。
松兰往往骑在干活的墙头上，一边挥舞着砌匠刀，把一把把的泥灰抹在那砖块儿上，一边把前二十年的国事和前二十年城里人的事给混淆了咵来：
“有什么可说的！那个一千年才出一个的大英雄死了，从此再没有英雄的时代。这是**之音广播里说的呢。要我说，他也该知足了。他死到临头，还有像你中堂这样的无产阶级后代降临人世间，做来**人；他才落了气，又有像玉清叔那样的追随者追上去一步，做来殉葬品。这叫什么？这叫夹心饼。夹心饼！馅馅要馊了，还该留皮儿么？一面是老皮儿垫底，一面是新皮儿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