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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堂的感觉是少林拳遇到了太极拳，有劲儿一时使不上，就耐了性子，恨声道：
“好！你就装！看你还能往下装多久！我这就先来提醒你：是你自个儿露了馅的——你跟**说了四万块只是个孝敬；你没跟**说来四万块之外还有个大数目。可不要说大数目跟卖服装有关！可不要说大数目跟卖身子无关！南窗如今还在做那卖身子的生意是不是？——可不要问老子怎么就知道这回事，老子在你压根儿还不懂这回事的年头就搞懂了她南窗呢，就寻了她去东莞呢。亏得我在五个姐姐之中，最看重的是她，看重到去寻她，看重到讨来这样的回报！不说回报。说她根本没做什么卖服装的生意是不是？说她混得很惨，惨到要把四个侄女拖下水去是不是？怎么能有这样的事啊——天理不容的一件事！有人说天理不容。有人说美滋滋呢。——有钱进账嘛！大把大把的钱进账，大到把四万块都不当数呢，还不够**美滋滋么？！天哪！这就是我的亲姐姐？这就是我的亲闺女？还有没有一点儿做人的良心呢？还有没有一点儿廉耻之心呢？到底是我中堂死要面子，思想落伍了，还是这一代又一代的意识超前了，就尽出**货？你**货！你小**货！你这就说来你是无辜的，你四胞胎一个个全都是无辜的。不但这四个无辜，她南窗也还无辜。你敢说么？你敢把‘无辜’两个字这就说出口？”
千红不抬头，不抬眼，平静的口气却胜过抬起了头和眼：“我为什么要说无辜？事实是谁也说不上无辜。我不装来无辜本身就够难受的了，我再装来无辜可不是更加难受么？这样子跟你说吧，你所有的猜想全都是对的，对到叫我很有点儿吃惊呢。一句话，南窗姑姑跟你的四胞胎全都是**货，没一个好东西。所以，你不必再多费一句口舌，你只管把家法使上它一回。”
千红的直来直去倒叫中堂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望着闺女蓬头散发的样子，他一瞬想到了那****在**面前的卖相，禁不住血气上涌，禁不住气得哼哼：
“你还晓得说‘难受’！你还晓得说‘**货’！你还晓得说‘家法’！好吧，瞧老子这就使一回家法，把你这个装了说难爱的小**货打到再也出不得家门……”
话音落，棒槌起。
棒槌起，门破开。
门破开，槌落下。
槌落下，抱了头。
抱头自然是旋即要挨棒槌的千红抱了头。可抱过头之后，千红觉得有点儿奇怪：并没有棒槌的落头疼呢，也没有吼声的震耳聋呢。有的是老子哈了腰，把举起的棒槌当拐杖拄了，还像放了血的猪一样哼来，还哼得有气无力像支撑不住。千红定睛一看，好家伙！那哈腰之前，那棒槌一旁，红彤彤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破门而入的翠花几乎跟千红同时发现了地上的血污，惊得把叫声赶在前头，又记起把扶手落在后头：
“呀！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可不是一口气没转过来，混了一口血，攻入了上火的那颗心么？心里承受不住，就守不住出口里喷溅，正所谓钢筋铁骨，柔软的心肠。可怜翠花本是要护了闺女免遭了棒槌而冲进门的，不期看到的是当家的顶梁柱没透出一口气，反倒叫一巴鲜血抢在气头上先行吐出口。
“看我不打死你……”中堂支撑着身子，还强口逞来威。
逞来威可不是说他还有精神头来教训闺女么？逞来威可不是又说他新瓶装老酒，对**乱的世情恨之入骨么？想来是他还人在壮年，就血气方刚，就意气用事，却阅世不深，却少见多怪。如果他到了老迈的年纪，抑或像城里人一样见多识广，他还能看不清这丑陋的世态？还要为他非此一家的闺女出格画一道血符？
“快跑呀！跑得远远儿的……跑到你香姬姑姑那里去，跑回你东莞那边去……看来你是在裤子裆过不成年了……”翠花一边冲着闺女大叫，一边把老公费劲地擎起身。
大叫是必须的。千红如梦醒，来不及洗濑，来不及梳妆，抢了回家时的那一身披挂，像一阵风一样夺门而出。
擎起身也是必须的。中堂虽则是练家子的身板，恢复起来容易，可毕竟这是**的当口，只有翠花明白他这是整个一一个练手脚的练家子叫另一个练裤裆的练家子给彻底击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