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红并没有照了翠花的嘱咐,跑了去香姬的二**村,也没有折转东莞去,把裤子裆抛在九霄云外。她在壶口镇人头攒动的长途汽车站的站台上顿了顿,一溜烟钻进了一辆直达芷江的大巴车里。
车子很快启动来。千红的心里话也跟着启动来:
“**倒霉!回家过年,却年不成年,还把一根棍棒迎了我在这上龙口呢……哼!不稀罕。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爷在约莫一个多小时之后出了芷江长途汽车站。
爷在约莫一刻钟之内进了跟长途汽车站仅隔了两条街道的水之梦洗脚城。
水之梦之于芷江,一如泰晤士之于东莞;又一如**豪水都之于东莞边儿上的脂肪镇。可见,**子行遍地都是,区别来的是各地的行情。
千红像再次回家一样,把身后的背包往接待大厅的吧台上一扔,叼起一根瘦长的薄荷烟,冲了内间叫:
“把你们的何老板何哥给我喊出来,就说本姑娘要来住店了。”
内间回来疑惑的笑:“**是……”
千红吐了个漂亮的烟圈儿:“是他何老板一个月之前在东莞见识的红妹妹呢,你就这样说。”
内间打来个漂亮的响指:“好嘞!好靓的红妹妹!我这就给何哥打了电话去。住店呢,住店啰——”
住店是**子行的行话,即有**子这就送上门来了,像旅客住旅店。
住旅店还不是准确的说法。住旅店可不是要花来钱么?可千红这样的住旅店分文不给,还要给巴结了好吃好喝。岂止是好吃好喝,还要同店主人平起平坐,还要同店主人矫情一番,还要分来白花花的银子,还要分来黄灿灿的金子。她简直是个无产阶级的工人住进了职工之家!又简直是个皇帝宠着的爱妃移步了后花园!
没落的职工之家!
**横流的后花园!
中堂在除夕夜之前养好了身子。
中堂在月半夜之前没**住要发作。
元宵节还在亮晃晃的白昼,他就朝做**妖芝瞪过去瘮人的眼光,说:“把香姬的电话号码报给我。”他不说香姬姐姐,他不说告诉给我,更不要在说来之前称呼一声娘。妖芝三分木然地七分惊怕地照着他的吩咐做了。他当作妖芝的面,铁青着脸,拨通了香姬的电话,说:“我是裤子裆的中堂,我有五个跟人私奔的姐姐,我这就要去芷江逛一个来回,你等着!”那口气之重煞,那意味之深长,那话锋之锐利,叫妖芝一听就觉得大事不好。
联想到因为香姬的存在,中堂是平**里卖那砌匠工也要弯了芷江那一脚,也就是说,中堂心中早已划清井水与河水的分界线,只把芷江当作只属于香姬的而叫他不屑踏入一只脚的肮脏的去处,而这会儿他一改半生的念想,直要冲了瞧不起的禁地去,妖芝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香姬也不傻。中堂在电话里恶狠狠的出口表明他并不是要来做尊贵的客人,而是要跟做主人的姐姐算一笔什么账。什么账呢?香姬一时间还云里雾里。
中堂跟香姬是在第三开发区的那座硕大的门楼底下见面的。联想到中堂很可能不会踏进家门去,香姬特意把隔年冬天里才生来的不满百**的宝贝儿子抱进风里来,只为了要缓和一下有可能出现的不祥的气氛。
不祥的气氛还是出现了。只见中堂迎了香姬去,二话没说,先照着香姬的笑脸狠狠地扇去一巴掌,“啪!”
香姬被打得蒙了。心里说,他这是发来了什么疯?就要在大年头打来我么?还打上门?还当作他的外甥儿下手?我且听他说。
中堂就说,不,不是说,是吼,是咆哮:“个鬼**的!我灯下黑。个鬼**的!我百密一疏。你该不会说南窗哄了她四胞胎去东莞做那绝八代的龌龊事,会跟你香姬没一点关系吧?”
香姬一分钟之内就解了心中的疑团。
香姬三分钟之内就望断了中堂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