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没有在芷江这边逗留片刻,倒是在返程的巴士上把香姬怀里惊来哭的外甥儿记起了片刻。片刻之于大把大把的**,有什么耽搁不得的么?他心说我**急着要赶上下一个一解心头之恨的时刻呢。
其实,他无所谓赶上,他不可能赶不上,他只是要把连了第一个巴掌的第二个巴掌尽快地扇出去,扇到他心里只觉得痛快。
他下了车。
他几乎是冲步跨过门口山的。
他没有回新屋。
而是直奔了老屋去。
他一进门就喊:“有人在家么?”
妖芝应声钻出灶房门,出堂屋门,回来他:“有人呢。是哪个?是你呀!你这娃怎么就像个外人一样地叫门来?!”
“我就不能像个外人一样地叫门来么?”中堂把身子迎了老娘去,逼近她,贴了她,又贴来话,“我不但要像个外人一样地叫门来,还要像个外人一样地打人来!”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一巴掌过去。
妖芝可不像香姬那样被扇得蒙。她心说,她千红跑出门的那一天,她翠花就告诉了我事情的缘由;他中堂没回了这趟门之前,她翠花就又把事情做了猜想。有什么办法呢?他需要有个出气筒,就让她香姬做一回出气筒,就让我做**也做一回出气筒。
冲来出气筒的出气是爆来青筋的吼:“个鬼**的!我灯下黑。个鬼**的!我百密一疏。你该不会说没有你穿针引线在前就能有香姬穿针引线在后吧?我一个个的亲人一个个的害我!”
害我的说法可**屈了妖芝。她犟嘴道:“那娃!谁想到她南窗就黑了良心呢?”
接下来是嘤嘤的哭。七分是**伤心,三分是做给儿子看。
儿子才懒得看。他头也不回做了旋风行,出老屋,进新屋,才在堂屋间一屁股坐定,又去胸口间摸出了香烟盒,利索地叼起一根烟卷儿,不利索地拿火机把烟卷儿点了。
活该翠花要倒霉。适逢翠花也从灶房里钻出来,要经了堂屋往那厢房去,眼关了回门的中堂在堂屋里闷坐,就做了**婆跟**公打招呼:“回来啦?!”
**公没回了**婆,却招了手:“你过来!”
**婆就疑惑里过来。
“啪!”一巴掌,像打在香姬和妖芝脸上一样响亮的一巴掌。
翠花可不像妖芝那样只扇出了心里话。她整个一做了反弹的弹簧,反弹出一串溜瞪来眼的出口:
“喂!你发什么神经?是不是打人打到还手巴掌痒痒?她南窗有过错,她香姬有过错,她****有过错,我翠花难道也有过错么?我做错什么了?我除了没年没月地跟在你身后做那副工来,还不是只剩下做那副工么?到头来却也要讨你一顿打……”
“打”字一出口,“泪”字成一行。
中堂可不把“泪”字当作“泪”字。他截来翠花的话,翠花的哭,把露了青筋的咆哮吼到震耳聋:“哭!哭!哭!还打!打!打!老子还不知道向谁哭呢!老子还恨不得叫人扇个够!——我好端端的四胞胎全军覆没了!我又一代的脸面又给丢尽了!个鬼**的!我灯下黑。个鬼**的!我百密一疏。你的过错就是没犯下过错!你的过错就是跟老子一样只知道成天去捞钱,捞到不晓得做人还有**的责任,捞到连一个该妇道人家犯下的过错也没能犯下!你听懂了么?你听不懂就也来把老子扇上一巴掌好了!你这就来,我让你来,我不让你来我就是**众人的孙子……”
说着就抓了翠花的手,往那脸上扇。
翠花自然是缩了手的,缩得紧紧儿。
缩了手却不能拦住三声甩炮儿一般的巴掌响:“啪”!“啪”!“啪”!
自然是中堂往自个儿的脸上扇了三巴掌。扇过还想过:我一巴掌在前,我一巴掌跟上,我又一巴掌跟上,我三巴掌跟上,我是**还有三百巴掌在后没能跟上呢,我早晚要把她该死的南窗扇上三百个大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