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回朝了!”易天风拂袖落地,回首望向狱门,只见一名身穿火凤雁灵甲的年轻女子缓缓走来,狱中灯火昏暗只照亮了她半张脸。
“太师刚到,急召易公公!”年轻女子轻声细语,话中不带一丝情绪,见易天风凝目望来,一脸怀疑,随即从腰间拿出块白玉令牌,笑道:“易公公或许不信我,但这令牌不能不信吧!”
燕然楚见年轻女子出来搅局,心中大是窝火,眼看着易天风就要大展神威替自己出口恶气,关键时刻怎能离开!“易公公莫信!苏云香这娘们就是个‘墙头草’!她……”
啪!未等燕然楚说完,易天风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他眼前金星乱冒!正捂着脸不知所措时,只听易天风厉声道:“大胆!苏将军的闺名也是你能叫的!”燕然楚也是聪明人,一点即通,赶忙对着苏云香打躬作揖,“属下该死!将军恕罪!”边说额头上边冒着冷汗,直骂自己口无遮拦,险些闯了大祸!
“不碍事!”苏云香神色淡然,不恼不怒,随即对易天风继续道:“我已请示过太师,此间交于我处理可好?”
易天风微微有些迟疑,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抬脚向狱门走去,经过苏云香身边时,冷声道:“苏将军别忘了自己该干什么!若走错一步,可就万劫不复了!”
苏云香面无表情,直勾勾望着夜云昭,“易公公慢走!”
燕然楚见老太监准备离去,赶忙跟在身后,生怕晚了一步那老魔便会对自己下手!将出狱门时回首狠狠瞪了夜云昭一眼,国字脸膛上挂着阴险诡笑,心想:来日方长!你给我等着!
此时,皇宫内院“弘毅殿”中一位年轻男子正手拿史书,端坐于桌前挑灯夜读,他身着锦衣华服,体型瘦弱,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模样清秀,面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高挺的鼻子上一对眸子凌厉非常,好似目空一切可斩天地万物。
“太师停步!二皇子已就寝,还请明日再来!”门口突然乱作一团,侍卫们大声高喊来人止步。
“让开!”一位老者高声大喝,声如洪钟,震得殿门窗户一阵摇摆,“再不让开!老夫可就不可气了!”
“太师若要硬闯便从我等尸体上踏过去!”扑通扑通!跪地声连连传来,弘毅殿中的年轻男子面不改色慢慢合上手中史书,这样的场景打小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了,“请太师进来。”他说话声虽小却如百里外射出的利箭,破空而过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飒飒飒!侍卫们应声站起退到两边,老者跨步上前,一步之间平地卷起巨风,砰的一声将千斤重的殿门振开!侍卫们立时被吓得一机灵。
只见老者身着墨色道袍,看上去年过半百,六十有余,生得鹤发童颜,剑眉星目,甚是俊朗,长长的白须一直到胸口位置,宛如一位老神仙!此时一步之间身子仿佛拨地而起,雄伟异常,好似上接日月,下踩河川,众侍卫在他面前就如蝼蚁般,顿时个个额头冒冷汗,心中庆幸“亏得二皇子及时说话!否则太师真发火了,我等可就糟了!”众侍卫躲过一劫,胆战心惊目送老者走入殿中。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死了没有?”夜云昭抬眼望向苏云香冷笑着说,身前这少女与自己青梅竹马自小形影不离,回想十多年来,与她相识、相爱、相许,本以为此生也就这样了,可谁知危难之时她竟袖手旁观,如今自己半死不活的相见还不如不见!
苏云香沉默不语,轻步上前蹲在夜云昭身旁,抬手拂上他左肩,见穿骨锁脉之处皮开肉绽鲜血淋淋,顿时心中大痛,一行热泪忍不住从星辰般明亮的眸子中流了下来,顺着洁白丰润的脖颈滴到火红的铠甲上,眼前这少年是自己生平挚爱,见他受此折磨心中真如万箭穿心!可惜身不由己,自己也就算了,但身后的家族又当如何!当此重要关头,若站错了边,赔上的可是苏氏一族千百性命和四代忠良的称谓!她长叹口气,收拾好心情,哽咽道:“疼吗?”
夜云昭凝目望着苏云香,这张俏脸十多年来夜夜出现梦中,其实自己最大的心愿便是将她明媒正娶,一生一世拥入怀中!一想到这些心中犹如刀绞,赶忙避开她的目光,冷冷道:“有话快说!说完快走!这是九阳镇魔狱,别侮了你太子妃的身份!”
“我本担心你受不了乾坤囚龙锁的折磨,又怕燕然楚对你公报私仇,所以带了‘渡厄丹’来给你,看来你得了奇遇有高人相护,这我就放心了!”苏云香自顾自说着,仿佛听不到夜云昭的冷嘲热讽,“多谢前辈护着云昭!小女子感激不尽!”说话间左手将一股真力注入夜云昭体内。
“丫头修为不差!年纪轻轻便练成了天通、雷玄两脉!你姓苏,火羽骁将苏尘光是你什么人?”老魔感知到苏云香注入夜云昭体内的真力似曾相似,顿时便已知她虚实,再看苏云香年方二十便有此修为,不禁赞了声。
苏云香笑道:“回禀前辈,是小女子曾祖父!”
“原来是苏尘光的子孙!难怪本座看了觉着顺眼,中元人界只有你曾祖父算个君子!”老魔哈哈大笑,顿时夜云昭浑身上下冒着蓝光,“丫头放心吧,有本座在,小鬼死不了!”
“多谢前辈!”苏云香微笑点头,眼中满是感激,随即右手取出一颗丹药,也不管夜云昭怒目圆瞪、呲牙咧嘴,硬是将丹药放入他口中,说道:“有渡厄丹护住心脉,又有前辈相助,你可无恙!我先走了,你…你好好的,丞相已在回朝路上,太师也下令所有人不得接近你,再坚持几日,我会设法救你出去!”说完便站起身来向狱门走去。
“不用你管!救了我你如何交代!”夜云昭大惊失色,双眼睁得老大,心中宁愿死在这九阳镇魔狱,也不想苏云香为了他去冒这个险!
夜云昭这一声大喊仿佛喊到了苏云香心里,顿时娇躯忍不住颤抖,回首说道:“他们要的是皇位,得了皇位应该不会对你赶尽杀绝!”说到此处凄然一笑,“还有!我不是什么太子妃,我发过誓‘非你不嫁’,苏云香一言九鼎,从不食言!”
夜云昭望着苏云香离去的背景,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此一别不知还能再见否!
“夜云池!你干的好事!”皇宫内院弘毅殿中,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拂袖而立,对着书桌前的年轻男子大发脾气,此一声大喝将地板震开了数道口子。
夜云池见老者大发雷霆,立即打着哈哈笑道:“太师所说的‘好事’,是什么事?”语气十分平静,充满了疑惑,好似完全摸不着头脑。
老者两眉倒竖瞪眼望向身前少年,心中觉着很是陌生,这一手教出来的徒儿怎会变成这样!“装傻!夜云昭是怎么回事!”
夜云池摊手一笑,不解道:“他意图弑君,勾结魔界,犯上作乱,欺母**!这些事不都在千里传书中写得清清楚楚吗!太师没看?”
噼里啪啦!老者须发、道袍猛然飞起,脚下涌出滔天气流将四周桌椅书架震得粉碎,“你好大的胆!竟敢趁老夫和歌舒阳巡视星海天涯时发动政变!”
夜云池双手后背犹如一尊雕像,面对老者的火气不以为然,依旧微笑着,“太师言重了!如此朝廷**贼,我不该动手除去吗!”
老者气得满脸酱紫,见夜云池全无悔过之意,心中犹如刀绞,拂袖转身叹道:“教不严,师之惰!你这一身本事,我不该授你!”
夜云池微微动容,脚下退出一步,“太师!”老者恍若未闻,依旧背对不语,“师尊!”夜云池猛然大喝,“事已至此!您待如何!”说完此话快步绕到老者身前,“您不是常说我皇兄生性闲云野鹤,一门心思放在修炼上,不适合做皇帝吗!”
老者摇头冷笑,“他不适合,你便适合?中元界需要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断,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的皇帝吗!”
“可父皇要立他为太子!我再不动手就晚了!您不是自小便教我‘所有的东西都要争取’吗!”夜云池听完此话,心中翻腾不定,如今骑虎难下,非胜不可!眼前的人,自小便对自己悉心教导,一身修为倾囊相授,自己对他更是奉若神灵,他要是不站到自己这一边,如何与歌舒阳抗衡!
“师兄莫怪二皇子,都是我的主意!”易天风轻轻推开殿门慢慢走入,微笑迎上老者满是怒气的双眼。
“我临行之时曾再三叮嘱你,我不在要看好他!你就是这样看的!”老者望着易天风心中五味杂陈,他心知没有此人做后盾,夜云池断然不敢胡作非为。
“事出紧急!来不及向师兄请示,恕罪!”易天风微笑拱手,见老者眼中犹豫不决,他继续道:“夜云昭的事,陛下深信不疑!又有凤妃娘娘作证,大事可成!”
“易公公说得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乘此机会,不但池儿的皇位稳了,还可一举绊倒歌舒阳!从今往后,祁朝再无太师对手!可谓一举两得!”一名中年女子缓缓走入殿内,她约莫四十年纪,面如白玉眉似柳叶,目如杏花巧嘴樱红,身穿红底金丝、纹绣鸾凤的衣裳,右手拿着一柄翠玉古箫正一脸媚笑望向老者,此一笑百花难比芬芳,星海难比璀璨,仪态万方之间让人叹为天上之仙。
“娘!您来了!”夜云池一见中年女子立即快步上前搀扶,他心里明白,她来了,太师就发不起火了!
“臣下参见凤妃娘娘!”老者与易天风赶忙向中年女子拱手施礼。
“公叔哥哥不必多礼!”凤妃嫣然一笑,轻步走向老者,衣裙摇摆落地珊珊作响,玲珑身段媚态十足,两袖拂起露出一对洁白如玉的小臂,轻轻挽上老者右手,美目中似要滴出泪来,“是我没教好池儿,公叔哥哥要怪便怪我吧,任打任罚绝不还手。”
老者迎上凤妃勾魂的眼光,顿时心中一震,元脉险些生起波澜,立即转头避开,“嗖”的一声,身子闪到一旁,此女正是他生平软肋,无论何时何事,自己只要见了她,便再也硬不起心肠,只得拱手道:“臣下明白!”
易天风在一旁不安道:“歌舒阳明日便到天和城,咱们得想个办法,毕竟他背后是‘仙宇九宫’!可不容易对付!”
夜云池上前挽住凤妃意味深长说道:“世间谁人不知,星辰子‘公叔伯’的修为是最接近剑祖‘易修名’的人,有太师在,何惧歌舒阳!”
凤妃轻轻拍了拍爱子的手,抬眼望向公叔伯,眼中尽是柔情,“歌舒阳背后有仙宇九宫,太师背后也有‘弈剑谷’,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但我知道,公叔哥哥是不会输的,对吗?”
公叔伯看着凤妃娇美容颜,心知面前三人早已设计好了,不告诉自己,是怕遭到阻拦,此事若败了,只怕都得身首异处,她要是死了,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当即点头答应。
凤妃见公叔伯点头答应,便知此役他必会拼尽全力,顿时心中大石终于落地!再一看,半月不见,他脸上又增了些许风霜,不由心头一酸,望着这个男人只想扑入他怀中一述相思,当即轻轻挽住他,嫣然笑道:“巡视星海天涯累坏了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云梦粥,你……”话未说完眼前白光闪过,公叔伯已到了殿门口,只见他背对三人,沉声道:“臣下还有要事,先告退了。”说完便头也不回踏步离去。
凤妃望着公叔伯孤独的背影,一行热泪悄无声息自美目中流了出来。
苏云香独自走在皇宫玉道上,眼前一座威严耸立的宫殿灯火昏暗,在夜色下仿佛就是这世界的中心,宫殿上空数以百计的禁军御空巡视,原本皓月当空此时却狂风大作,她抬眼望天,黑云遮月,星辰暗淡,树欲静而风不止,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禁心想:还有几个时辰便是朝会了!
“姐姐!大皇子现今如何,乾坤囚龙锁厉害非常,他受的了吗?”一名女子急切的喊声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