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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上 学
从小姨家回来以后，父亲再也没有提阿五上学的事情。
那天趁他没有喝酒，阿五鼓起勇气对父亲说：“爸，我还是想上学！”父亲沉默了半天，费力把旱烟袋里的烟灰磕出来，阿五赶紧过去帮忙。
“阿五，不是爸不让你上学，爸一辈子没有上过学堂，总受人欺负，爸知道上学好，可是娃，你看看我们这个家！”父亲叹了一口气。
为了盖房子，父亲天天去山上扛木头，背越来越驼，后脖上如同驼峰一样鼓起那么大一个包，那是几十年被扁担给压的！
阿五的眼睛湿润了。“算了，我也跟随姐姐去东莞打工去吧，让二哥、两个小妹安心上学吧。”阿五打定了主意。
听到父亲说这话，二哥走过来，接着大姐、两个小妹也走过来，他们齐刷刷跪在父亲面前，“爸，您就让阿五上学吧。如果您供不起，我也不上学了。”
二哥哭着对父亲说。
母亲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哭声，她出来一把把兄妹几个搂住。
“孩子们，造什么孽，赶快起来，妈妈答应你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阿五上学！”阿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抱住二哥失声大哭起来。
父亲终于同意阿五上学了！
可是，春节过后已经是高一下学期了，再等半年再上？阿五不想等了，晚上学，就晚毕业赚钱，阿五不想让苦命的大姐那么辛苦地赚钱。
每次春节回家，阿五都见她的脚踝肿得跟个包子似的。老板太黑了，大姐她们一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全是站着，大姐去东莞打工三年多，感觉跟母亲一样苍老了。
正月初五，妈妈给阿五准备了一块上等的腊肉，还有红菜苔，阿五到初三的班主任家里拜年。
开门的是班主任的儿子，他一见到阿五，就朝**喊：“妈！饭桶哥哥来了！”阿五脸刷地红了，阿五的吃相确实太狼狈了，真的像个潲水桶，不管是剩饭还是剩菜，阿五上桌就统统扫光。
阿五嗫嚅着把想上高中的想法与班主任说了。
“太好了，阿五，只要你能上学，其余的老师帮你想办法！”
班主任非常高兴，“不过缺了一个学期的课你能赶上班吗？”
“放心！王老师，我一定能够赶上来。”阿五相当有信心。
回家以后，阿五把二哥的高一书本找出来。
刚过完年，家里盖房子的工程队还没有过来。白天与两个妹妹砍完柴后，阿五就在后山看书，不懂的地方就问二哥。二十几天的时间，阿五把高一上学期的内容大体过了一遍，不过自学确实有点难，看得似懂非懂。
后来，班主任找到高中的一个李副校长，把阿五家的情况详细与他说了，那个李副校长与校长做了汇报，校长决定破格让阿五插班，学费还减免了一半！
二哥听说阿五能够重返学校，非常高兴，尽管阿五上的是普通高中，但是只要上学就有希望啊！
寒假期间，阿五与二哥把从小姨家带回来的四个轮子，又是锯，又是刨，又是锉，用一个星期做成了一个非常结实的小板车。
二哥从小就心灵手巧，木工、泥瓦工一看就会，家里的桌子、凳子坏了都是他修好的。
哎！想想那可怜的二哥，阿五胸口就隐隐作痛，为什么天妒英才，总把好人带走呢？
小板车做好后，大妹与细妹是最开心的。以前看到别人家有板车，兄妹三个都羡慕死了，阿五他们只能用扁担挑，砖、稻谷、柴火……每次都压得肩膀生疼。
一到秋收担稻谷，细妹好多次都被箩筐压得直哭，边哭边走，阿五想想都心酸。
细妹第一次挑稻谷，还不到九岁，又是一个女孩子，人还没有箩筐高，走起路来直晃悠。没有办法，大哥不在人世了，二哥寄宿，大姐打工去了，家里也只能把大妹、细妹当劳动力使了。
有了板车，哪怕再小，阿五与两个妹妹也不用肩膀扛了！
不过开学的时候，阿五妈妈犯了难。
以前二哥一直与一个同学睡一张床，那同学在县城，被套、被褥都是人家拿过来，但是新学期人家不寄宿，被子拿回家了，二哥需要重新拿被子。
家里可丁可卯就三床被褥，爸妈一床，二哥与阿五一床，大姐与两个妹妹一床。
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现在两个孩子要读寄宿，在一个学校还好办，两个人挤在一起就可以了，现阿五与二哥又不在一个学校，怎么办？
最后二哥说：“妈，好办，我与阿五一人一条被子，一条被褥，我们可以既当被子又当被褥的！”
没有办法，也只能这么办了。
开学的时候，二哥就拿了条单薄的褥子去学校，把厚的被子留给了阿五。
开学那天，阿五与二哥高高兴兴地挑着米，背着被子去上学。阿五上学的高中距离家有二十多公里，二哥的重点高中更远，在县城，有一百多公里。
阿五妈站在山坡上，目送二哥与阿五下山，阿五朝她挥手的时候，忍不住眼圈发红。
阿五发誓一定要好好上学，将来一定要考上大学，否则无以回报最爱自己的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