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见到那赵然出招,心中甚是惊异,韩冲剑法虽是平常,但每一剑都无章法可循,却似乎都被赵然预先料到,轻易便能抵挡,这赵然所用剑法名为“出尘剑法”,竟暗合动静之道,果然有些不同凡俗,自忖若是遇上这等对手,怕也不能取胜,眼见韩冲难以抵敌,想到“赛诸葛”庄图南正在身旁,以他的见识定会有相破之法,便低声问道:“那赵然所用剑法这般诡异,请问庄先生可否识得?”
庄图南点头道:“此乃是出尘剑法,最擅长以静制动、以实击虚,那赵然老儿自视清高,眼下是只守不攻,若是逼他出手,韩冲怕是难以走过两招。”
林轩闻言不由一阵担忧,问道:“那庄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庄图南道:“要破出尘剑法本是不难,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要紧处在于虚实相生相变。但以我所见,韩冲为人直来直往,出招自然全无花俏,胜之怕是不易。”
林轩心道庄图南虽然口中不说,看人却是分外明白,这虚实相生之道太过深奥,自己对敌又少,想要出手相助,却担心不能取胜,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身边无名老者忽然“嘿嘿嘿”笑将起来,林轩心想这无名老者是位前辈高人,必然见多识广,这一笑定有深意,便低声问道:“这出尘剑法着实诡异,敢问前辈,可知其中是何门道?”
无名老者哂笑道:“什么狗屁出尘剑法,不过是骗小娃娃的把戏,天下武功除了逍遥九式,哪一样称得上‘出尘’二字?别听姓庄那小子胡吹大气,什么虚实相生相变,全都是屁话!”
林轩心下奇怪,看看庄图南脸色如常,心知他为人大有雅量,不与无名老者一般见识,但老者话说到此处,自家不好再接。
不料庄图南笑道:“莫非前辈另有破解之法?”
老者轻笑道:“要破这区区出尘剑法何难之有?若是老朽出手,那赵然便如同是剑靶子,老朽要打哪里便打哪里。”
庄图南一边摇头,一边笑道:“前辈休要胡吹大气,依我看来,那赵然肯弃长剑不用,剑法自是高人一等,莫说前辈年事已高,便是再年轻些,怕也打他不过。”
林轩不想庄图南说出这番话来,生怕触怒老者,惹下乱子来,忙转眼去看庄图南,见他仍是笑容满面,浑似此番话与他毫不相干。
老者闻言果然直气得吹胡子瞪眼,叫道:“你这臭小子说什么?你、你竟说老夫连赵然那小**都打不过?”
庄图南却是沉稳如常,旁若无事道:“前辈不必如此害臊,那赵然剑法不群,你打不过他也在情理之中。”
老者立时暴跳如雷,双目圆瞪,气急败坏道:“放屁放屁!你这浑小子尽放臭屁!老夫这便把那姓赵的**打个屁滚尿流,好叫你心服口服!”
林轩恍然明白过来,敢情适才乃是庄图南所用激将之法,若逼得无名老者出手,自然解了韩冲之困,当下除了心头疑虑。
说话间韩冲又刺出十余剑,却一一被赵然挡开。
无名老者叫罢便跳将过去,一把抓住韩冲肩头,向后轻轻一提,将他后提三尺,不待韩冲说话,劈手将天玄剑从他手中夺来,白蜡棍往肩上一扛,天玄剑直指赵然鼻尖,嚷道:“兀那**,老夫特来破你那狗屁出尘剑法,待会儿我出剑刺你,你只管使全力挡我,若挡不住,便要立时求饶认输,倘若打死了你,须不太好看。老夫丑话先说在前头,休要说老夫以大欺小。”
赵然见他疯疯癫癫,也不以为意,应道:“老头儿,你不识我出尘剑法的厉害,赶紧换个能打能挨的来吧!”
赵琪哂笑道:“小师娘,看来你这些帮手都是些无能之辈,竟让一个老头儿出战师父。”
无名老者双目一瞪,气鼓鼓地道:“你们师徒三个只会大放臭屁,你小心些,老夫要出手了。”说罢直手朝赵然面门刺了过去。
赵然看这一剑实属平常,便不作防备,孰料天玄剑刚到眼前,忽见老者手腕一抖,天玄剑竟没了踪影,这一惊非同小可,赵然打了个激灵,右手断剑一挥,护住胸口与面门,点脚向后便退出两步远。
老者也不追上,随意把玩手中天玄剑,嘿嘿笑道:“小**,你可认输么?”
赵然大意在先,如何肯就服他?说道:“不过是骗人的伎俩,又岂能吓倒我?”话音未落,瞧见眼前一片白布飘飘荡荡,忙低头去看,右边袖口赫然缺了巴掌大一块,竟是被老者用天玄剑削了去,他顿时惊得面如土色。
林轩众人早先均猜想无名老者并非凡俗,却不料他竟这般厉害,一时间都噤口不语。
赵然心中直呼大意,深吸口气抚平心神,打量一眼老者,道:“阁下出剑之快令人叹服,赵某愿再领教。”言辞虽然温婉许多,但并无认输之意。
林轩听到“出剑之快”四字,豁然明白过来,庄图南破出尘剑法在于扰乱虚实,令对手真假难辨,自然无从抵挡,而老者唯靠一“快”字便破了出尘剑法,其武功修为当真深不可测。
老者见赵然不肯认输,两眼一瞪,手握天玄剑叫道:“你果真不肯认输么?那也不妨,待我再来教训于你,叫你也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说着跳前两步,天玄剑直挺挺朝他面门刺去。
赵然此番有了防备,右手握紧断剑,双目如电,盯在天玄剑上,眼见剑尖将到鼻尖半尺远,断剑立时迎了上去,想要如法炮制,挡住老者剑势。不料老者右腕一晃,天玄剑竟化作一片光影,纵使定睛细看,也难以辨清剑身所在。
赵然心头惊骇,但已不似先前那般慌乱,他心知老者武功奇高,断不能一味只守不攻,顿足后退半步,眼光顺势将老者从头至脚扫过一遍,忽然急中生智,挥动手中断剑向老者小臂刺去,原来剑身虽难辨出,但老者手臂却仍在眼前。
林轩暗自点一点头,赵然这一招避虚击实,虽是无奈之举,却也不失高明。
却见老者嘿嘿一笑,忽地斜跨一步,又闪电般退回,右手摇着剑柄,连连摇头道:“你心思倒还不算笨,可惜出手实在太慢了,太慢了!”口气中透出惋惜之意。
赵然一剑使空已是心惊,低头瞥见袖口又破了拳头大一个洞,顿时骇得面如土色。众人见老者几次均轻易削破赵然衣衫,这才相信他方才所说并非大话。
赵然略一定神,深知此老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但要他就此认输又觉心有不甘,将心一横,道:“不管阁下是何方高人,且接我一剑。”言罢右臂一摆,断剑舞成一片剑影,袭向老者胸口,他被动抵挡已吃了两次亏,故而此番主动出击,若逼得老者难以招架,也算挽回些颜面。
老者仍是摇摇头,说道:“还是太慢了些。”待到剑光逼近,老者脚下如生陀螺,身影快若旋风般忽左忽右,令人眼花缭乱。
不过片刻工夫,老者忽地收剑急退丈余远,左手白蜡棍拄地,望着赵然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听到笑声正感奇怪,又听得赵然一声惊呼,一起瞧将过去,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见赵然一条右臂裸露在外,衣袖尽皆不见,臂膀处衣衫破烂,竟是被老者施展身法削了去。
赵然一张脸顿时胀成猪肝色,刚要发作,瞥见老者手中白蜡棍,忽然失声叫道:“裂魂枪!你是风师兄!”浑身一震,目射奇光,脸上一片灰败之色。
众人听得赵然将那白蜡棍叫做“裂魂枪”,都觉甚是不解,那分明是一根圆棍,又无枪尖,却哪里是杆枪?
老者白他一眼,摆摆衣袖扭头便走,摇头说道:“出尘剑法?嘿嘿,你不过是得了出尘剑法一点皮毛,我看改成狗屁剑法还差不多。”走过韩冲跟前,随手将天玄剑一掷,韩冲探手接过来,回想老者适才用此剑打败赵然,不觉生出敬佩之意。
赵然望着老者背影,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也顾不得臂膀裸露,朝老者拱手弯腰行礼,道:“赵然无意冒犯风师兄,还请风师兄见谅。”
众人这才知道老者原来姓风,竟与这赵然有这等渊源。老者阴阳怪气道:“你是何人?姓风的又是何人?”
白蜡棍扛上肩头,不再理睬他,朝众人叫道:“一个个愣着做甚?不用赶路么?”
赵然神色缓和下来,见老者不搭话,拱手作个揖,道:“风师兄保重,告退。”言罢转身便走,回头望一眼赵萍,恨恨跨上马背,一溜烟去了。
赵珏、赵琪两个愣了片刻,情知要想带回赵萍已是天方夜谭,一齐上马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