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胜忽然道:“臭婆娘,不要再鬼哭狼嚎了,今**我好运当头,两件宝物一齐送上门来,该当好好庆贺才是。”
慕容蝶嗔道:“死鬼,干么又来消遣我?哪里有什么两件宝物?”虽是埋怨话语,模样却多了几分温柔。
独孤胜道:“你瞧那人脚旁是什么?”
慕容蝶闻言走上前两步,隔着两丈距离弯腰去看海无颜脚旁,却只见一柄黑黝黝的短刀,她不识得龙月宝刀,觉得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便道:“不过是一把破刀,有什么稀奇的?”
独孤胜道:“你这就叫做有眼不识金镶玉,这般模样的刀剑世上也不过四把,但天下人人都欲得之而后快。”
慕容蝶惊得瞪大了眼睛,道:“你说的是四件神兵?难道这把刀便是四件神兵之一?”
独孤胜点头道:“若我眼光不差,这把刀便是神兵之一的龙月刀。”
慕容蝶奇道:“你如何断定它是龙月刀?”
独孤胜道:“天下皆知,龙吟刀乃是龙刀门的镇派之宝,龙月刀原在蓝教海正明手中,海正明死后自然还在海家,这年轻人头系蓝丝带,必然是蓝教中人,因此这刀便是龙月刀。”
慕容蝶听得这话有理,登时喜笑颜开,对着海无颜道:“小子,快说你是姓海不是?”
海无颜行事向来磊落,明知说了对自己大大不利,却也不愿说谎骗人,答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海无颜便是。”
林轩心道:“不好,海大哥不该据实以告,这下可要遭殃了。”
陆川叹道:“海兄果真性情中人,令人好生佩服。”
海无颜道:“陆兄不肯与同门长辈同流合污,在下亦是刮目相看。”他这话明褒陆川为人善恶有分,实贬慕容蝶用心险恶。
慕容蝶却不计较,笑道:“你们两个惺惺相惜完了吗?若非你二人斗得两败俱伤,我们也难有必胜的把握,今日便要与两件宝物失之交臂,岂不叫人可惜?”说着就要探身去取龙月刀,猛可里一个激灵:“这小子若是存心骗我取刀,待我弯腰时忽然施袭,给我一拳或是一掌,那可未免死得太冤了些。”
慕容蝶走回两步,对独孤胜道:“死鬼,这小子身受之伤不知是真是假,万一栽在他的手里,你我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独孤胜道:“据我推测,你这乖师侄是伤在碎花刀法的一招‘天花乱坠’之下,这姓海的是伤在逍遥九式第七式之下,臭婆娘,你说这伤他二人可装得出来么?”
林轩心道:“原来海大哥与陆川果真是比武时身受重伤,陆川爱武成痴,海大哥又难以搁下面子,两人比武时必然都尽了全力,受伤自是在所难免,只是眼下给了坏人可乘之机。”
慕容蝶道:“既是如此,这刀还是你来取罢。”
独孤胜哂道:“臭婆娘,恁地怕死便走远些。”言罢走到海无颜跟前。
海无颜厉声道:“要抢我龙月刀么?好得很,阁下敢踏上前一步,在下便是拼得筋脉尽断而死,也要将你毙于掌下。”
独孤胜、慕容蝶二人各是一愣,竟不敢移步。
陆川道:“龙月刀再锋利,也不过是身外之物,海兄何必如此在意?”
海无颜道:“陆兄有所不知,此刀关系我大宋命脉,万不可落入歹人之手。”
陆川道:“海兄此言差矣,刀是死的,人是活的,命之一物虚无缥缈,岂是几柄刀剑所能左右?”
海无颜道:“这等道理在下如何不知?只是世人皆已被刀剑所缚,身不由己。”
陆川苦笑一声不再言语言语。
独孤胜哼道:“虚张声势,当我是吓大的么?”右手一掌猛然向海无颜头顶拍落。
林轩心叫不好,他自忖并非这鸳鸯双侠的敌手,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拨开树丛,叫道:“恶贼住手!”纵身一跃下了假山。
但为时已晚,海无颜已硬生生接了独孤胜一掌,他原本受伤极重,怎抵得住独孤胜倾尽全力所击的一掌?“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向后滑退数丈,身子仍是打坐的姿势,头发散乱,面如金纸,捂住胸口咳嗽不止。
林轩担忧海无颜安危,身在半空又大喝一声:“恶贼住手!”
乍见一人从假山上跃将下来,四人俱都吃了一惊,慕容蝶本欲弯腰去捡龙月刀,这当口竟愣住了神,林轩趁机抢上前,一把将龙月刀捞在手里。
穆霜雪早按耐不住,从假山后跑了出来,见到海无颜受伤呕血,跑到跟前将他抱住,哭道:“无颜哥,你怎么样了?”
海无颜怕她担心,强作笑道:“阿雪,你怎么来了?”
穆霜雪见他如此,更是哭得泪如雨落。
陆川见到林轩微微一惊,独孤胜、慕容蝶二人亦是一阵错愕,待看清他不过是一面嫩少年,慕容蝶嘻嘻笑道:“哟,这是哪里来的英俊少年?”笑声未完,蓦地抬手抓向他胸口。
林轩心知这鸳鸯双侠绝非良善之辈,因此早已有所防备,左手急起,以掌锋切她手腕,谁知她这一抓却是虚招,爪未及身便转为斜向下方,朝他右手龙月刀抓来,林轩眼疾手快,顿足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指。
慕容蝶一抓落空,笑吟吟说道:“果然有两下子,不过要抢走我看上的东西么,却是妄想。”双手一扬,合身扑上,她两只手似掌似拳忽左忽右,翩翩然招呼过来。
林轩不明虚实,不敢硬接,正要后退躲避,忽觉背后风起,又听海无颜叫道:“林兄弟当心!”他想也不想,急点左足,向左方急急滑出两丈远。待站稳身子,他转头只见独孤胜收回双掌,面带讶意看着自己。
原来慕容蝶看似双手齐发,却只是幌子,独孤胜这一击方是杀招,林轩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暗道:“好险!这鸳鸯双侠心地险恶,只怕难以对付。”
海无颜道:“慕容蝶,你们既是为了龙月刀,我若把刀给你们该当如何?”他知道仅凭林轩绝非慕容蝶与独孤胜的对手,而今穆霜雪又同在此地,自己重伤之下自保之力也无,与其一同毙命于此,不如留下有用之身,日后再寻机夺回宝刀。
林轩急道:“海大哥,万万不可!这两个人相信不得。”
独孤胜冷声道:“怕是由不得你吧!”
慕容蝶眼光一亮,笑道:“常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海公子端的是好运气,既有人愿为你出生入死,又有娇滴滴的美人相伴,岂会为了一把刀葬送大好前程?”
穆霜雪俏脸登时一片通红。海无颜不悦道:“请你放尊重些。”
慕容蝶打了个哈哈,说道:“倘若我们得了宝刀,自然与海公子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我那好师侄再乖乖奉上逍遥九式第九式的心法,我们立时拍屁股走人,绝不与两位为难。”
海无颜道:“倘若陆兄拿不出你要的心法,又当如何?”
慕容蝶道:“那也与海公子无干,你大可放心走你的阳关道。”
海无颜低头咳了数下,又道:“慕容前辈,今日可否看在在下的面子上放过陆兄?”
慕容蝶笑道:“海公子果然仁义,不过我与乖师侄的家务事,就不劳海公子费心了。”言下之意是得不到心法恐难干休。
陆川神色淡然道:“多谢海兄照扶,今日我命该绝于此,本也无话可说,但令海兄堕入此境,实在愧不可当。”
海无颜道:“陆兄哪里话?人有旦夕祸福,能与陆兄相识便是大慰于心。”说话间牵动内腑,又呕出一口血水。
穆霜雪登时花容失色,泣道:“无颜哥,你快别说话了,好生运功调息。”
林轩不胜愤慨,他与海无颜是旧识,陆川又是云裳的师兄,任何一个或伤或亡都是不忍于心,心想:“大丈夫当以情义为先,便是一死又有何惧?”不由得胆气陡增,扬声说道:“想要龙月刀么?先问过我答不答应。”
海无颜一怔,情知他决意不肯交出龙月刀,心中既感宽慰又觉痛惜,陆川则是微微一笑,说道:“不愧是云儿的朋友。”
慕容蝶二人面色均是一变,慕容蝶道:“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独孤胜哼道:“自不量力!”两人不谋而合,一个用爪一个用掌,一齐扑身而至。
慕容蝶爪尖透出森寒锐气,咄咄逼人,离身子尚有一尺远,便觉寒气袭体,林轩慌忙运起无量神功抵挡,体内生出浩然之气,周身寒意顿消,但锋锐之气仍是刺得肌肤生疼。
独孤胜则掌势凝重,一般的都是阴寒路子,出招虽慢却是密不透风,这两人都欲速战速决,因此招招狠辣。
林轩单凭内力与二人单打独斗或可战成平手,但论起武功招式却是难及二人十分之一,又要分神护住龙月刀,怎敌得住他们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不过六七招,已被两人逼得后退五丈,再退两丈后面便是假山,除非跃上假山,否则唯有与之硬拼,如此一来势难活命,但两人岂会给他机会跃身上去?
这两人看他年纪轻轻竟能支撑这许多招,阴寒之气对他似也毫无伤害,大感意料之外,一左一右越打越快,林轩狼狈躲闪,渐无还手之力。
其实无量神功至刚至阳,正是阴寒之气的克星,林轩虽然不敌二人,但仗着内力精深,一时半刻却也不至受伤。
海无颜与穆霜雪都为他揪心不已,却又难以帮手,只有空自焦急。
眼看离假山只有一丈之遥,忽然听得高处传来三声击掌声响,声音自上向下而来,甚是响亮。
诸人各是一愣,只见假山顶上鬼魅般立着一个黑影,几人均是一阵骇然,有人何时到了如此显眼之处竟无人知晓。
那人身罩一件黑袍,头脸也都被黑帽黑布遮住,只露出黑黝黝的一双眼睛,模样甚是可怖。
两人罢了手,慕容蝶叫道:“鬼鬼祟祟的,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又连击三掌,说道:“黑白门两大高手合力对战一个无名少年,精彩!真是精彩!”
鸳鸯双侠二人面上各是一热,他二人在江湖上成名已久,武功之高可说是罕有敌手,谁知今日两人合力一时之间竟然胜不得一个无名少年,此事倘若传了出去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陆川忽然说道:“前辈此言差矣,这两位乃是黑门中人,与我白门无干。”
黑衣人道:“小子,这是我第二次相救于你,你要如何报答?”
鸳鸯双侠听说他要相救陆川,都是一惊,却不知这“第二次”三字从何而来。
海无颜识得他正是那日在群雄面前救走陆川的黑衣人,亦是一惊。
林轩更觉骇异,当**在西湖畔被一个黑袍客打成重伤,虽未曾见到那人面孔,但他的说话声音却是如何都忘之不掉,与眼前这黑衣人一般无二,不是他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