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工部鲶鱼搅局

8.工部鲶鱼搅局

“你，你，你这个贼胚子，凭你是戴罪之身，竟敢殴打朝廷命官！”郑主事捂着左脸在大骂韩铎。

韩铎听到这个郑主事骂他又是“贼胚子”，又“是戴罪之身”。更加激起他火冒三丈，当韩铎正要冲上前继续殴打郑贤光时，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韩大人不可动粗！这里是工部重地！”

韩铎回头一看，正是来人正是自己未来的妹婿，工部左侍郎隋赟。他立马理直气壮地说：“正好隋侍郎在此，你来评评理。我作为工部司务来案部检查账务，他说我没有权利！”

“韩大人息怒！你检查各司的账务自然是你工部司务的职责之一。这是吴王的最新规定，郑主事恐怕不知此事，所以是个误会！大家不要伤了和气！好了，你们把账簿拿出来，让韩大人过目。”

隋赟因事经过案部刚巧撞见此事。隋赟从中做和事佬也是有目的的。隋赟来工部任左侍郎以来，工部的这些官僚们好像有点欺生，其办事效率也不高。特别是他们手中的财务账簿都记了些什么，工部尚书及几个官员都守口如瓶，好几次隋赟想熟悉情况看看，可是都针插不入，水泼不进。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猫腻呢？所以，正好这韩铎在工部大发神经，隋赟就乘机让韩铎这条鲶鱼来搅搅局了，以捅开这个无人敢碰的马蜂窝。

这郑贤光一看，既然这隋侍郎都这么说了，只好让属下搬来了几大箱的账簿。心想这么多的账簿也够你忙几天的。你这个贼胚子能不能看懂还两说。心想，我这就让人去通知工部尚书秦书海，让他来管管这个大胆的贼胚子。

没曾想，这韩铎手下的**田顺儿，居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非常神速地已经查出了几本有问题的账簿。

隋赟拿过几本有问题的账簿翻了翻，来往账目果然是不清不楚，于是说：“走，去算房！”

当秦尚书闻讯赶来时，只见郑贤光目光呆滞的站在当场。

秦尚书问道：“那韩铎人呢？”

“尚书大人，隋赟和韩铎已经带着账簿离开，去了算房！”郑贤光哭丧着脸说。

“一群废物！还不赶快给我拦着他！跟我走！”秦尚书咆哮道。

这秦尚书原来是前朝集庆府内负责工程技术的旧官员。朱元璋打下应天后，为了启用人才，就全部留用了他们。

韩铎一行人来到了算房，同样上演了一场武打戏。这算房的主事叫汪竟成，其对待韩铎的态度与案房的郑主事如出一辙，但也同样遭到韩铎的一顿痛打。好在隋赟在场，及时制止了**。

田顺儿来到算房后对其历年的账簿一本一本进行检查核实。

秦书海正好带人急急火火地来到算房。

韩铎正翘着二郎腿正在教训着那个汪主事。“你小子吃了豹子胆，竟敢抗拒检查，你有几个脑袋？”

隋赟见工部一把手亲自带人来到算房，立即拱手行礼：“秦大人，你怎么亲自下到算房，有什么事您只需要招呼一声让属下来办就是了。”

“隋大人，您现在是吴王的大红人，实在不敢劳您大驾！不过现在看来，您也根本不需要招呼本官，这不就与这韩司务一同来办案了吗？”秦大人阴森着脸回道。

“秦大人，您这就误会属下了不是？我是来案房办事时，正好遇见韩司务在检查账簿，与郑主事产生了点误会，让我拦了下来。”隋侍郎赶紧解释。

“还有，你这小小的工部司务官，才来几天竟然目无官长，还敢殴打本部官员？到底还是贼性不改啊！居然见了本尚书也不来行礼，吊儿郎当的样子，你给我站起来！”

这秦大人第一次遇到在他的地盘上，居然有手下人敢蔑视他的存在。

韩铎这才缓缓地放下了二郞腿站了起来，他侧着身子双手抱拳，翻着白眼含糊地说：“秦大人得罪了！请多包涵！”

“你看看，像什么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简直就是个地痞流氓！吴王怎么会把这种贼人弄到工部来，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秦尚书气愤地骂道。

一听这话，韩铎那火爆性子又蹦了起来，立马回敬道：“你这老小子，我可是忍你半天了！**的找打！”韩铎是话到手到，“叭叭”两记耳光已经打在秦尚书的脸上。

这还得了，一个小小的办事员不但对长官破口大骂，而且竟敢殴打工部最高长官。秦尚书狂怒地叫道：“来啊！把这想造反的贼人给我拿下！打入死牢！”

正当几个兵士上前准备控制韩铎时，郭威拔出钢刀喊道：“谁敢动韩大人，我就砍了他！”

当时，现场一片大乱。

这时又有大批卫兵冲了上来，忽听韩铎喊道：“金牌在此！谁敢造次？见金牌如见吴王！还不赶快下跪？”

只见韩铎手拿一块金牌晃了一晃，吓得在场的人一起跪倒在地。只有秦大人见多识广，他冷静地从韩铎的手中夺下了所谓的金牌。仔细查看，从背面一看有“左元帅府”字样。这是一块正经八百的原元帅府吴王的金牌。

吓得他赶紧下跪并将金牌还给了韩铎说：“对不起，韩大人，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多见谅！”

“姓秦的，**的给脸不要脸！你为官不正，串通属下贪墨钱物，今天我要替我的朱大哥教训教训你！来啊，郭威，给他来二十下杀威棒！”这混世江湖多年的韩铎充分显示出他无法无天的一面。

跪在一旁的隋赟起身说说情：“韩大人，此举不妥！这惩罚犯错的官员，根据律法应当是刑部的事，还应该报请吴王批准。”

谁知这小子油盐不进，反而蛮横地说：“隋大人是不是也想同这贪官沆瀣一气，你不知道什么叫‘见金牌如见吴王吗？’难道你也想陪打么？”

隋赟一看这大舅哥整个就是个蛮不讲理的主，只好说：“那就当本官啥都没说。”

“给我打！”韩铎话音没落，这工部尚书就被摁在了马凳上，由郭威举棒开打起来。

这郭威每打一下，这秦尚书就痛叫一下。这秦尚书毕竟五十出头的人了，一贯养尊处优惯了的秦尚书，哪里经得起这么狠的毒打。十下没到人就晕倒在马凳上了。

这隋赟再次起身说情：“韩大人，不能再打了，不然会死人的。”

韩铎一看，这秦尚书真这么不禁打，他也怕死了人就不好交差了。再说他也达到了立威的目的。于是就手一挥说：“算了，看在隋侍郎的面子，剩下的十记杀威棒就暂且记下。”

从这天开始，工部就基本成了韩铎的天下，虽是个小小的工部司务，人人见了他都噤若寒蝉。工部就像平静的鱼池里混入了一条扰动鱼群的鲶鱼。再也没人敢偷懒使滑了。

受到吴王嘉奖的魏瓦匠就住在城外的大庙乡。一个普通匠户居然能得到吴王的表扬和实物奖励，在大庙乡的历史上这可是开天荒第一次。与魏瓦匠相熟的匠户们都感到非常光荣。因为在元挞子统治时期，根本就是不敢想的事。因为普通**是最下等的人，连正式的姓名都不可拥有。而魏瓦匠居然受到吴王亲自奖赏，简直是大庙乡的特别荣光之事。

这天，魏瓦匠利用工部休假一天的间隙在家办了几桌酒席，请来了工友、亲朋和乡邻，就连乡政府领导也来庆贺一番。大家一起为魏瓦匠受奖之事举杯祝贺。田顺儿祖孙三代一起来到魏家。

魏瓦匠一看见田顺儿的儿子田雷生就惊讶的说：“哎呀，这小雷生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来让我看看，你小子长的虎头虎脑，今年几岁了？上学了没有？”

爷爷田老二说：“雷生快叫魏伯伯！”

小雷生嘴也特别甜：“伯伯好，我今年八岁半了！已经上了乡里的蒙学。”

魏瓦匠眼尖，一眼就瞅见雷生脖子上的那块白玉龙佩，就问田老二说：“田师傅，这可是当年你们救朱元璋时，他送给雷生的那块龙佩？”

田老二自豪地说：“是的，正是那块龙形玉佩！”众人听说后一起过来围观。

魏瓦匠今天心情极好，酒过三巡之后话头自然要比平时多的多。

魏瓦匠就问田顺儿说：“顺儿，前段时间工部传出韩员外去查账时居然殴打和辱骂工部官员，这事是真的吗？后来怎么没有下文了？”

“魏师傅，这种事情不好瞎传的哦，弄不好要吃官司的。”田顺儿一提到这事就打起了官腔，并正儿八经地严肃起来。

魏瓦匠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说：“顺儿，你就别吓唬我们了，这事在吴王府里传的几乎是尽人皆知了，你就别再卖关子了！给我们说说吧！”

其他人也在附和着说：“田大哥，你就给我们说说吧，我们绝不外传！”

田顺儿只好说：“我丑话说在前面，这话哪说哪了。那天就是我和韩员外一起去工部案房查账的。具体过程我想大家都知道了。这后来，我只知道这被打的工部秦尚书前几日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吴王朱元璋请了十多天的病假，在家养伤呢。据说秦尚书在家养伤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一直是坐立不安，不单单是由于屁股被韩铎打开了花坐立不安，更多的是担心自己贪腐的证据被韩铎掌握，如果坐实为内外勾结，贪墨腐败的罪名报给吴王，那他就命不久矣了。所以他更担心自己随时可能被朱元璋打入死牢，也就不可能主动去见吴王而主动投诉被打之事了。而那两个案房的小主事，早已被韩铎当天手拿金牌的举动吓傻了，他们协从工部尚书做假账的贪腐证据，目前已经抓到了韩铎的手里，搞得他们也是整天心神不定，吃喝不香。害怕此案一旦东窗事发，就得坐牢或杀头。至于工部其他部门大小官员屁股上多多少少都有点屎，所以他们也不会主动去投诉韩铎的暴行了。”

大家听的都入了神，但魏瓦匠继续问道：“顺儿，我就不懂了，这韩员外是以戴罪之身就职的，本来想在工部立个大功，以搏得吴王的信任。可是他既然敢于撕破脸皮与上司翻脸，又拿到了秦尚书等人贪墨的证据，那他为什么不把证据交给吴王请功呢？唉，这世道真是乱的看不懂了。另外大家有没有感觉我们工地上的伙食是不是越来越差了？我告诉你们，就连为我们烧饭的那个伙头军，都敢长期贪污我们的伙食钱。我就亲眼见过林大厨经常将伙房的肉菜偷偷往家带。”

田顺儿狡狤地一笑，又卖了个关子说：“来来，不谈这些不开心的事，喝酒，喝酒！”

众人一起端起酒杯，一仰而尽。大家还等着田顺儿继续。大伙说：“后来呢？快说啊！”

田顺儿说“这正是韩员外的高明之处。这韩员外虽说年纪不大，但他却是个**湖了，如果粘上了毛，真的比猴子还精！那他为何引而不发，不去举报工部上下勾结贪腐的罪证？他原先的意思，主要是想要杀杀这些人的傲气，出口恶气，以立个人的威风!所以他并非要把工部的人全都整死。他想这年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就是扳倒了秦尚书，还会有张尚书、李郎中来填补空缺，恐怕他们照样还是前赴后继地贪腐！因此还不如让这些人成天都怀有负罪之感，只好老老实实地为自己做事。岂不更好？另外，韩铎不举报就给了这些人一个天大的面子。所以有了身上那块金牌撑腰，韩铎在工部就成了一个“无冕之王”了。人人都不敢对他蔑视和不敬。他就是吴王的化身，他说的话就等于是‘圣旨’，谁敢不听？”田顺儿说到这里就嗄然而止，再也不愿透露半点内情了。不过众人也似乎明白了内中的一些玄机。

韩铎大闹工部，辱詈犯上，捶楚官员之事，一时间震惊吴王府。就连朱元璋也听到了一些传闻。这也让朱元璋也感到奇怪，十多天下来，工部平静如水，既没有受害人来投诉，也没有施暴者前来解释理由。

其实，这韩铎当时之所以没有将秦尚书贪腐之事报案。主要还是听从了隋赟的劝阻。隋赟说：“韩司务，我相信你是为了吴王的大业，不惧上，不畏权，敢跟贪腐官员斗争，确实令人敬佩！不过，韩大人如果你真的举报了他们，那么整个工部恐怕有一大半人都得进监狱了。吴王目前所安排筑城工作千头万绪，时间紧，任务重，专业性又强，一时到哪找那么多的人来做事呢？到时筑城工程不能按时完工了，你我都得受牵连。所以我想，这些人都是各方面的专家有很强的工作经验，是不是给他们一条出路？让他们戴罪立功。这也是吴王处理这些官员的原则。这些人贪腐主要是工作程序上有漏洞，我们是不是制定一个更加严密的原材料采购制度，首先进行市场调查，采用优胜劣汰的方法来选择供应商。最后确定合格的供应商，确定合适透明的价格。你就多做做此工作。来年，我定向吴王为你请功！怎么样？”

韩铎经过前次牢狱之灾的教训，也是真心想悔改，重新做人，加上具有正能量的未来妹夫的指点，决心在工部做出些成绩来。所以他暂时并没有将有关证据立即举报给吴王，而且按照与隋赟的约定，埋头做起了整顿供应商的工作。所以他也相信这个未来的妹夫隋赟是真的为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