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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老狐的寇王时代

小说:漂泊者说 作者:何尤之字数:10385更新时间:2018-10-03 08:15:24

004章【谋婚谋生】

现在,进入正题了。故事还得从老狐退出团伙开始。退出团伙后,老狐闲赋在家,不事农活,不沾锅碗,不洗不涮,闷闷不乐了好一阵子。烫发早直了,喇叭裤也很少穿了。转眼间,时光进入了公元一九八三年春,老狐二十七了。在蝉村,这个岁数算大龄青年了。父母有些担心,儿子可不能打光棍啊。胡家是孤姓,老狐是**子,千万不能断了香火。

父母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老狐潇洒够劲了,名声也烂臭了。又是孤姓人家,谁家肯把姑娘嫁他呀?父母特别想老狐能娶个姓吴的,和姓吴的攀上亲,胡家就不再势单力薄了。问题是,吴家哪能看上自己的儿子呢?虽说儿子长得一表人才,可名声**榴莲还臭。老狐也有自智之明,没想过要找本村的姑娘。只是偶尔,会想起霞芬来,会把往事拿出来,晒晒太阳,**依旧。霞芬父母已经给霞芬定了亲,婆家在镇上,开小旅馆的,条件相当不错。老狐不是癞**,他知道自己的家庭条件不如霞芬,过去配不上,现在更配不上了。有一次霞芬和他在路上遇见了,霞芬叫了声:“桓哥……”老狐硬生生地走了。平静的外表之下,**着老狐的满腹心酸。五一节时,霞芬出嫁了。这天,老狐破例地扛了把铁锹,干了一天的农活,累得腰酸背痛。父母知道老狐的心思,四处托人说媒,像抓阄似的,老狐见了面的姑娘,不下二十个,动心的也不少,但最终一个也没成。人家父母一打听,就拜拜了。一直到了夏天,老狐才定了亲事。女方不是当地的,是冠雅人,和老狐家分属两个省。说是两个省,其实相隔不远,两家是邻县。冠雅是山区,女人家住在山沟里,房子在半山腰上,出行极为不便。冠雅女人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嫁到山沟外,到平原上生活。老狐家就在平原上,冠雅女人看好了这点。冠雅女人还相中了老狐的英俊帅气,却不在乎老狐的一屁股屎。冠雅女人不久就跨越了省界,嫁到了蝉村,和老狐结成了跨省婚姻。在哪个省都是过**子,老百姓管不了那么多。

和冠雅女人结了婚,老狐过上了一段幸福生活。父母也渐渐眉开眼笑了。老狐有了老婆,就不惹事生非了。老狐一心一意和冠雅女人过**子,在冠雅女人的肚子上辛勤劳作,第二年初,冠雅女人生了个女孩。老狐有些失落,像劳作了大半年,收了瘪稻子似的,怅然若失。老狐心不在焉地给女儿起名叫阿珠。

老狐相信自己的能耐,自己是优良品种,还能长不出饱稻粒子来。老狐像播种机似的,在冠雅女人身上辛勤耕耘。冠雅女人的肚子是块高产地,这年年底,又生下了一个女儿。老狐这回像被人拍了一砖,蔫了。二女儿出生一个多月后,老狐才给女儿起名叫阿玥。“玥”与“越”同音,意即下一胎能越过女孩,生个男孩。“玥”又与“珠”同意,是传说中的神珠,暗喻两个女儿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冠雅女人生下第二个丫头后,老狐对床第之事,没那么大兴趣了。老狐又开始往外跑。老狐现在成家了,该考虑如何立业了,对时尚的东西不那么热心了。

老狐在县城捕捉到了一条重要信息,说不少农村人出去打工了,大都去了瓢洲。县城有直达瓢洲的汽车。老狐开始留意起瓢洲来。老狐家没有电视,主要是听收音机。收音机里说,瓢洲是中国最早的开放城市之一,瓢洲演绎了许多传奇的财富故事。老狐听了,乐了,这哪是故事,分明是发财的门路啊。

老狐找了许业琢和洪丙楼,商定出去闯闯。自然是一拍即合。一直耗在家里,都快憋疯了。老狐一提议,不谋而合,当即定了下来,一同闯瓢洲。

年初,老狐他们要去瓢洲了。老狐本想带冠雅女人一起去瓢洲的,女人不去。女人说:“拖家带口的去逃荒啊?再说家里还有几亩地,扔给谁啊?”老狐父母都五十多了。老狐很感动。走之前,老狐在女人肚上又撒了几回野,女人第二年又怀上了。那时计划生育抓紧了,计生专干让冠雅女人去流产。老狐父亲找村干部,说儿子是**苗,就准许生个儿子吧。计生专干说这是国策,我们只是依法办事。冠雅女人一气就躲了,躲去了娘家。娘家在冠雅,属于另一个省,别说村长,就是省长也管不着。年底,冠雅女人生了,还是一个仙女下凡。老狐没回来,在瓢洲抱着酒瓶,把自己灌了个烂醉,对自己的种子质量也产生了怀疑。酒醒后,老狐给三女儿起了名字,叫阿琪。“琪”的意思,和“珠”、“玥”也接近。老狐没想到,他之后竟生了一串珠子。

话说老狐带着许业琢、洪丙楼和吴海涛,提着大包小包,一同去了瓢洲。海涛和老狐两家有矛盾,但俩哥们没矛盾。海涛便悄悄跟来了,没敢对家人说。连海浪都不知道。吴海浪没来。腿是好了,但不利索,走路一瘸一拐的。数年后,海浪在雨润镇摆了个茶摊,赚了不少钱,之后在县城买了套房子,还娶了个有模有样的老婆。这是闲话,按下不表。老狐他们从县城到瓢洲,倒了三次车。赶车不容易,又跑又抢的,吴海浪要来了,准拖后腿。老狐还背了把吉他,想在无聊的时候,寄托一下情思。待他们出了瓢洲火车站,一下就懵了。瓢洲**蝉村大多了,**他们的县城都大。人多的像蚂蚁搬家,车多的像麻袋,楼房像纸糊似的,密密麻麻的。许业琢傻了眼,说:“老狐,我们跑到这儿来,两眼一抹黑,怎么混啊?”吴海涛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他们都等着老狐拿主意。他们仍习惯于唯老狐马首是瞻。老狐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老狐不像他们三个,六神无主的样子。老狐当过兵,遇事镇定,冷静。老狐抿紧嘴巴,半天没吭声。其实老狐和他们一样,也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城市。他当兵的那破地方,在塞北一个小县城,除了满街的葡萄园,没多少楼房。瓢洲与塞北小城有着天壤之别,老狐也是一脸地茫然。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既来之,则安之。老狐说:“天无绝人之路,****的天下,还能把我们饿死啊?”

老狐哥几个立定在车站**上,看川流不息的车辆,看行色匆匆的人流,看灯红酒绿的街道,看夕阳西下,又看旭****。这么看了两天,别人看蔫了,老狐却看出了门道。

有办法了。

老狐让哥几个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凑在了一起,一共五百多。这个数,不算少了。因为刚来瓢洲,人生地陌,大家都不敢乱花钱,晚上睡在商店的台阶上,饿了就吃从家里带来的冷馒头,渴了就去候车室,跑到卫生间,对着水笼头,喝自来水。老狐说:“钱不是省出来的,要设法钱生钱。必须先做点什么,把肚皮弄饱。”大家的钱全集中到了老狐的手上。老狐抓了个跑摩的的,问哪儿有卖二手摩托的。那跑摩的是个肥仔,脸是白里透着黑。肩上搭了个毛巾也是白里透着黑。上身穿了件背心,更是白里透着黑。一身的赘肉快往下淌了。肥仔用毛巾抹了把脸,看了看老狐,说:“你买二手摩托,你想跑摩的呀?”老狐点点头。肥仔把老狐上下看了看,问:“你是哪个省的?”老狐说:“本省的。”肥仔说:“本省的跑啥摩的呀。我就奉劝你一句,你跑不了这个,还是干点别的吧。”老狐哥几个甚为诧异,说:“本省的为什么不能跑摩的呢?”洪丙楼说:“是不是跑摩的要找**登记啊?”肥仔说:“那倒不用,只是,行有行规,家有家法。”许业琢和洪丙楼狐疑地看着肥仔,不知所云。老狐见过些世面,明白了几分,问肥仔:“这儿是谁的地盘?”肥仔淡笑:“你还挺透气的嘛。”又在肥肥的胸脯拍了一下,说:“在这个地面上,吃这碗饭的,都是我们河南人。”洪丙楼不醒目了,尽说不**谱的话:“这儿不属****领导啊?怎么成了你们河南人的天下了?”肥仔一握拳,说:“在瓢洲,**拳头打天下。我们河南人刚来跑摩的时,也是处处挨打,后来我们团结了,好不容易才抢占了这块地盘。”许业琢心里犯了怵,问:“老狐,摩托还买不买?”老狐说:“买!咱不和河南老乡争地盘,咱去别处跑!”又问肥仔:“哪儿能买到二手摩托?”肥仔说:“最好去别处吧,在这个地盘上跑摩的,怕是行不通的。买二手摩托,去旧货市场啊。不远,从这儿往右拐,再走一二百米,有个捞仔巷,捞仔巷上就有一个旧货市场。旧单车,旧电视,旧摩托,旧桌椅,卖什么的都有。”肥仔嘶的一声,踩响了摩托,老狐又追问一句:“你的车子不用**照啊?”肥仔摆摆手,呼啸着冲了出去。

哥几个舍不得坐公交,也不懂公交是怎么坐的。看公交车一辆接一辆,车里挤满了脑袋,像大猩猩似地吊着,却不知车子开往哪儿的。老狐当年在塞北小城,小城里还没有公交车。老狐他们就沿着街道走,走个几十米就能看到在盖大楼,叮呤哐啷的。街道都有指示牌。指示牌老狐能看懂,沿着指示牌指示的方向,就找到了捞仔巷。捞仔巷很窄逼,湿漉漉的,高楼把阳光挡在了外面。除了中午那俄顷工夫,阳光一直在高楼的外面徘徊。哥几个走了不远,就看到了卖旧货的市场。旧货市场没有**,不过走到那儿,一眼都能明白,是卖旧货的。看了几家,有的价格要高了,有的太破旧了。老狐开过汽车,对摩托车也不完全外行。拍拍弄弄,试试油门,最后花了三百五十块钱,买了辆旧摩的。

买了摩托,老狐说:“得先找个地方练练手去。”问店主,店主说:“这满城都是人,上哪儿练呀?”想了想,又说:“去南漂大道吧,那条路宽敞,人也少,那里还有个香蕉公园,里面更宽敞,随你怎么练,你就是把摩托当坦克开,也没事。就是离这儿有点远。”老狐说:“我们是水里的浮萍,反正没有根,到哪儿都一样,没有远近之分。”许业琢说:“正好熟悉熟悉瓢洲的街道,要不怎么跑摩的啊。”洪丙楼说:“是啊老狐,跑摩的要熟悉路的,我们连东南西北都弄不清,怎么跑啊?”许业琢也有点堪忧了。老狐满不在乎,说:“鼻子底下就是路。还有,城里都有路牌,**乡下好找。实在问不出来的,就不接那个客嘛。”

哥几个推着摩托,往前走。老狐能骑摩托,但生疏,而且车子没牌照,骑着走,怕被**抓着。四人推着车子,走在人行道上,**较安全。走到外企路时,看到一排有三四家劳动力市场。老狐说:“改天我们来这儿看看,看能不能找份工做做。”

走到天擦黑,总算到了南漂大道上。南漂大道像一根缀满珍珠的飘带,路灯全亮了,金光一片。街道特宽,估摸有五六十米。黑色的柏油马路,漂亮而整洁。街道两边有不少工厂公司,或商场高店,不过仍显得空旷。街上的车辆也不多,人更稀少。老狐从东到西打量着南漂大道,心想**建这么一条宽阔的街道,**是太浪费了。在老狐看来,街道只要有两条道儿,车辆能相向而行,就可以了,何必搞那么多车道呢。老狐哪能想到,**建这条马路,是着眼于未来的。**的眼光看了多远,是老狐所不及的。后来事实证明,**是有远见的。南漂大道不但成了瓢洲最繁华的主街道,而且成了观光瓢洲的最佳路径。老狐更没有想到,若干年之后,胡氏大业就奠定在南漂大道上。而他最后的打工时光,他在瓢洲的最后时光,也与南漂大道有一点关联。

现在,老狐站在了南漂大道上,四处望了望,没看到**,便上了车,一扭车把,车屁股喷着黑烟,嘶嘶嘶地呼吼着。老狐稍稍加了油门,车子像饿狼一样,冲了出去。转了一圈,老狐感觉还不错。手不是太生,基本能掌控。又让许业琢来试试,业琢不敢碰。洪丙楼和吴海涛都不敢骑。都是农村青年,习惯于苦力,骑单车骑惯了,一手一脚地踩着踏实。骑摩托车的感觉就不一样了,不费一点力气,不吃一点苦,车就冲出去了,心里反而不踏实。后来哥几个进了香蕉公园。香蕉公园是免费开放的,没人看管,进出自如。公园里有不少香蕉树,有**绿茵茵的**坪,逶迤的小径,石椅,石凳,亭台,楼阁。哥几个撑起胆子,开始练摩托,一个个练了手熟,练到了夜里两点多。瓢洲天热,虽说才是三月份,空气已有些粘稠了,厚厚地包在身上。哥几个热了一身汗。公园内正好有一弯小湖泊,水还算干净,一个个跳了进去,洗个痛快。然后躺在石椅上,睡了个囫囵觉。

005章【斗智斗勇】

次**,太阳热哄哄地出来了。哥几个正在酣睡,树上蝉鸣鸟啭,把老狐给唤醒了。老狐一看天大亮了,也没闹醒他们,自己出去跑摩的了。先顺着南漂大道跑,再以南漂大道为**,东南西北路。路上空空的,遇不见几个步行的。遇上了两人,人家要去某某新村,某某小区,老狐听得一头雾水。老狐想,这城里怎么还有村呢?人家又说怎么怎么走,老狐还是不知道。最后是人家指路给老狐跑,跑到了地方,人家给钱也不爽快。老狐就少收点钱,权当认路了。跑到天黑才回来,挣了四块钱。吴海涛说:“这么下去可不行,不得饿死啊?”许业琢笑了,说:“刚开始嘛,还没上路子,跑段时间,会好的。”老狐也说:“业琢说得没错,今天就当练车了。不过,我们还得回到火车站那儿。那儿客人多。这儿太偏了,大街上光溜溜的,没几个客。明天再跑一天,把车技练练,熟悉一下地形,就去火车站。”翌**,老狐又跑了一天,挣了八元,**第一天的情况好些,翻了个倍。第一天老狐是在路上转,看到行人,凑上去问一声:“坐摩的么?”第二天老狐动了脑子,不在路上转了,停在公交站点,有客人要摩的,会主动叫老狐。

晚上,不吃冷馒头。冷馒头实在吃不下去了,老狐带了几袋方便面回来。公园里没有开水泡,又不想干啃,哥几个就沿着南漂大道往前走,找开水泡面。找到一家牙刷厂,门口笔直地站着保安,二十郎当岁,穿着**,戴着**,勒着腰带,威风凛凛。哥几个不敢去问保安。老狐去了。老狐先对保安行了一个敬礼,标准的军礼。老狐这一手赢得了保安的好感。保安回了礼,没老狐那么干练和洒脱。老狐说想讨杯开水。保安进了保安室,提了水壶出来。哥几个都带了饭盒,将方便面放在饭盒里,泡了开水。老狐边**面,边和保安闲聊。“做保安一月能有多少钱?”“三百多。”哇!哥几个惊叫起来。这个数够蝉村人挣一年的了。“我们牙刷厂是英资,工资还不错。”保安说。“干保安有什么条件吗?”老狐问。“没啥条件,只要体格好,年轻力壮就行。”“那你看我行么?”老狐问,又有力地一握右手,胳膊上青筋暴突,肌肉像瘤似地鼓了起来。保安笑了:“你这体格,肯定行。对了,你当过兵吧?你刚才那个敬礼挺标准啊,你退伍证呢?给我,我帮你推荐给我们队长。”老狐顿时后悔得就差没被面条呛死,又在心里把陈冲他老妈**了。许业琢他们不知内情,高兴了,一个劲地起哄:“老狐当过兵啊,退伍证呢,拿出来,给这位保安大哥看看啊,没准能进厂呢。”老狐好不容易将面条咽了下去,淡淡地说:“没带出来,扔家里了。”保安遗憾地说:“没证有个**用啊,我们是英资,要求很严格的,进厂当普工,男的要高中毕业证,女的要初中毕业证,无证免谈。”

吃了方便面,回到香蕉公园,各占一石椅,天作铺盖地作床,睡了。睡到凌晨四点多,老狐在**坪上撒了一泡尿,挨个叫醒了,说:“现在就去火车站,坐我的车子去。要是天亮了,路上有**了,就不好走了。”四人起来,在湖边洗了把脸,提起大包小包,挤在一辆摩托车上,像耍杂技似的,缓缓向火车站而去。

不论哪个城市,火车站总是人流量**较集中的地方,每天都有南来北往的客,来的来,去的去,像饺子似的,往城市这锅沸水里跳。瓢洲开放四五年了,工厂商场公司机构如雨后春笋,一天能冒出几十个来,对劳动力及人才的需求,到了如饥似渴的地步,因而大量的人才和民工,纷纷向这座城市涌来。他们和老狐他们一样,以为瓢洲满地黄金,俯拾皆是呢。

老狐选择来火车站载客,是无**英明的。事实也证明了一切。来了火车站后,情形就大不相同了,老狐每天出去跑一天,都能赚个二三十块,这是个非常可观的数字,**那小保安一天的工资赚得还多。哥几个对老狐都很佩服,起码生活费暂时有了保障。有时老狐带上许业琢,或吴海涛洪丙辉,跟自己一起跑,带着他们认认路,也练练车,要是碰到客了,就先送客,回头来接他们。载客也是有奥妙的。火车站这儿的客,多是生客,初来瓢洲。你随便问一句,就问出来了。甚至不用问,从他们的举止言行,就能猜出**分。遇到生客呢,老狐就要宰一刀,有时哪怕拐弯就到,也要故意载着客绕一个大圈,多收些钱。或者先和客人谈好高价,再去目的地。客人不知远近,任老狐要价。老狐一般不和客人红脸,凭着一张嘴,能把客人忽悠了,宰了客,客人还千恩万谢的。

老狐出去跑摩的了,另哥仨个也不是游手好闲,而是四处看看,想找点事做。一家店门口贴张红纸,招泥水工,一问,要先交二十块钱中介费。他们掉头就走了。又去了外资路,去了劳动力市场,可惜连门都进不去。进去要买门票,一张门票两块钱。于他们来说,这是高消费,他们舍不得。两块钱他们可以像模像样地吃一两天的好饭了。最后他们放弃了找工的想法。找工的门槛太高,没钱是进不去的。他们不但没有像模像样地吃顿饭,也没像模像样地睡个觉。这几天,哥几个晚上一直睡在屋檐下,台阶上,蚂蚁咬得痒痒的,蟑螂像肉弹轰过来。早上天没亮,还黑乎乎的呢,清洁工拿着大扫把扫了过来,把他们撵走。他们做梦都想能在床上睡一觉。一周后,老狐在火车站不远的地方,见到了一排铁皮屋,当地人盖的,专门对外出租,一月二三十块钱。老狐咬咬牙,租了一间,哥几个住了进去,算是在瓢洲有了个落脚的地方。老狐往地铺上一躺,说:“明天谁接我的班?老子快累爬下了,得歇一天了。”那哥仨对望了一下,心里都没底,不敢答腔。老狐说:“你们要累死我呀?业琢,明天你去!”许业琢跑了两天,老狐又接着跑。后来洪丙楼和吴海涛,也都能单飞了。跑了一个多月,赚了几百块钱,老狐又去买了辆旧摩托。两辆摩的一起跑,赚钱就多了。

条件刚有了改**,麻烦就来了。肥仔当初忠告过他们,可惜他们都丢在脑后了。这天是吴海涛跑车,送一个客人去外资路,然后在外资路等客时,过来两个跑摩的的,问吴海涛:“你这月给老大送了几条?”这是行话,但吴海涛不懂。吴海涛说:“老大是谁?给几条什么?”两人中的一个便离开了,另一个继续和吴海涛聊,说:“你跑多久了?”吴海涛实话实说:“刚开始,跑了没几天。”那人又说:“都在火车站这一带跑吗?”吴海涛说:“嗯,别的地方不熟,我和三个老乡都在这儿跑。”聊了一会,走了的那个摩的就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三辆摩的,五个又高又壮的小伙子。大概都是老乡,口音一个味儿,吴海涛听得似懂非懂。一个膀子上纹了图案的家伙,走到吴海涛,甩手就是一耳光,说:“你敢在老子地盘上跑车?”吴海涛被打得眼冒金星,吓得腿直抖,大气都不敢出。另一个说:“这是我们老大,俊哥。”原先和吴海涛聊天的那人说:“他还有三个老乡也在跑呢。”俊哥又踹了一脚吴海涛的车子,说:“走,带我们去会会你老乡。”吴海涛不敢不听,乖乖地开了车,俊哥一屁股坐在了后座上,直奔铁皮屋而来。

老狐仨个正在铁皮屋的地铺上玩扑克,听到嘶嘶的车响,一抬头,见吴海涛被人一掌搡了进来。老狐利索地跳了起来,杵在了俊哥的面前。俊哥看看老狐,没敢轻举妄动,一脸蛮横地说:“这儿是我们河南人的地盘,你们一声不响,竟想抢我们的饭碗?你先问问我这帮兄弟,他们能答应吗?”老狐一看对方都是五大三粗的,不想惹事,便说:“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兄弟关照。”俊哥绕着老狐走了半圈,说:“关照可以,每月要交三百块钱保护费。”老狐吃了一惊,知道是福是祸,都躲不过了。洪丙楼直脾气,说:“我们凭本事吃饭,凭什么要交保护费给你?”话刚说完,俊哥就一巴掌抽了过去。洪丙楼一闪避,一个扫腿,俊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俊哥一挥手,双方打了起来。老狐他们身手敏捷,但体力上不如对方。对方只是仗着人高马大,拳脚上并没什么功夫。刚开始对方沾不了便宜,可后来就不行了,时间一长,老狐他们就力不从心了,渐渐处于下风。隔壁几间铁皮屋里的人都在围观。后来房东也跑来了。房东一看这架势,立即报了警。**赶到时,除了老狐还在和几个人招架外,那哥仨都倒在地下了。**二话不问,****带到了车站**。

006章【得人得势】

老狐心想,这回彻底栽了。他们的摩托都是二手的,没上牌照。撞枪口上了。哥几个要灰溜溜回蝉村了。俊哥一伙是混黑的,和**早就串通一气了。进了车站**,两拨人被分关在两个铁笼里。俊哥那一拨走个过场,就放了。**开始审老狐几个。一个**坐在桌子榜,抽着烟,问老狐话:“你知道你犯啥事吗?”口音非常耳熟,老狐抬起头,看了看,不认识。老狐在脑子里一搜索,问:“警官先生,您是河北人?”**眉头皱了一下,说:“扯啥呢?回答问题。”老狐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吐了口烟,一拍桌子:“你有驾照吗?你牌照吗?拿来我看看!”“没有。”“啥都没有,你跑个球?你那眼里,还有法律么?”老狐说:“那他们凭啥打人呢?”警官把烟屁股扔在脚下,狠狠踏了一脚,说:“他们说是你们先动的手,有这回事么?”老狐知道,这个**心眼长歪了,句句都是向着对方的。而**的河北口音,让老狐看到了一线生机。老狐说:“警官先生,我以一个军人的人格作保证,是他们找上门来的。”**不理老狐,又点了一口烟,喝了一口水。老狐趁这工夫,讲了自己在河北当兵多年,在部队开车的,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老狐说这番话是有用意的,他要和这位**套近乎。老狐的话里,甚至带了点塞北味儿,顺便抒发了对塞北小县城的**情实感。老狐说那儿是他的第二故乡,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忘不了那里的山水,忘不了那里的百姓。这番话居然打动了**。**慢慢热乎了起来,态度转变了,说:“你**在那儿当过兵啊?你那个部队我知道,就在县城北边,小山脚下。我老家就那儿的,我有个表叔就在你们部队。”一下有了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警官说了他表叔的名字,是个连长,老狐还**知道。但不是老狐的连长。老狐听说过,并不认识。老狐多醒目啊,马上编了故事,编得跟**的似的,说:“我还给蒋连长开过车呢,蒋连长对我很满意,本来想调我过去的,可营部不放,最后没去成。哎呀,想不到今儿个在这儿碰到蒋连长的亲戚,**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老狐说的,尽是子虚乌有的事,但目的达到了。蒋连长的表侄**给老狐倒了杯水,递了支烟,两人攀谈了起来,话题已与审讯相去远矣。**姓丰,老狐就叫他丰警官。丰警官和老狐聊了很多蒋连长的事,老狐嗯嗯哈哈的,蒋连长的形象就在脑子里渐渐丰腴了。丰警官说:“你退伍了,咋没安排呢,跑起摩的了?”老狐把不光彩那一段抹去了,编了些故事给丰警官听。丰警官说:“你退伍证带了吗?你到我这儿做治安队吧。”又是退伍证!老狐这回当**连肠子都悔青了。老狐说:“退伍证没带呢,搞治安一月能有多少钱?”丰警官说:“三四百块钱吧,你没退伍证,这不白扯么?所里有规定,我也破不了。”工资倒是不低。不过老狐跑摩的跑出甜头了,没看上那点钱,便不再遗憾了。老狐说:“算了,我还有三个兄弟呢,我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呀。”丰警官歉意地说:“那,你还是跑摩的吧,你是我表叔的战友,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还留了个纸条给老狐,上面写着办公室的电话。老狐受宠若惊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老狐说:“就怕那帮河南人滋事,这儿是他们的地盘。”丰警官说:“扯**巴淡!这儿我说了算!提到我就行了。”老狐抑制住开怀大笑,说:“谢谢,谢谢丰警官,代我向蒋连长问声好啊。”丰警官说:“我还是前年回家探亲时见了他,都一两年了,也没联系,他那儿通讯落后,电话忒难打。”老狐心说,这样倒好了,否则就露出马脚了。老狐后来没少孝敬这根救命稻**,没事请他吃个饭,或捎点东西给他,越套越近乎了。从**回来后,老狐把经过对哥几个说了,哥几个捧着肚子笑,说:“老狐你**是条老狐狸,凭空认了个蒋连长,还认了个表侄所长,救了我们一把!”

有了丰警官,老狐头顶上就有了一把遮风挡雨的太阳伞。而老狐自己,则成了太阳伞下的大雨伞。他的伞下,是哥几个。哥几个现在都有了摩托车,以前赚多赚少,合在一起,吃的是大锅饭,现在改革了,实行包干制,各人跑各人的,赚多赚少都是自己的。而老狐凭着丰警官的关系,又认识了一些****这些官员,翅膀渐硬,先和俊哥平起平坐,后来老狐学着俊哥,网罗了不少跑摩的的老乡,做起了老大。摩的是不跑了,除了原来那哥几个,**人都要交点保护费给老狐。俊哥看老狐的势力越来越大,而且上下通气,人缘甚广,担心自己失了腹地,再失去人马,损失就大了。而且俊哥收到的保护费也越来越少,不够自己和兄弟们开销的,便悄悄带了他的人马,去了别处,建立新的根据地去了。

现在,老狐**占了火车站这一片。在这块宝地上,老狐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跑摩的的有几十个人,都在老狐的掌控之中。老狐人生的又一个高潮,悄无声息地来了。这个高潮,显然是老狐玩打架团伙时的那个高潮所不能相提并论的。那时只知道打架,闹不出名堂来。现在是以经济效益为中心了,玩的是钱。老狐带着哥几个从铁皮屋里搬了出来,在一座农民楼里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哥三人住一间,老狐自己住一间,在客厅里摆了茶几,摆上了一套工夫茶具。晚上没啥事了,哥几个就在厅里甩个扑克,扯个闲呱。老狐现在的**子,便有些城里人的味道了。许业琢也不跑摩的了,被老狐雇佣了,专给老狐收保护费。老狐不付许业琢工资,按保护费给他提成。这样许业琢收保护费才会卖力。许业琢非常地醒目,会看眼色行事,遇到难缠户,许业琢软硬兼施,缺个三块二块,也就忽略不计了,所以很得老狐赏识。一月下来,许业琢收来的保护费能达千二八百的。这是八十年代后期,出个万元户,是要登报表扬戴大红花的。内地**官员的工资,才几十块钱。老狐的收入,在别人看来,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当然,老狐的开销也很大,除了孝敬丰警官以及他的喽罗们外,手下这帮弟兄遇上麻烦了,还要帮着摆平。小事自己出面,大事就要花钱,请道上的朋友帮忙。扯上治安部门的,花钱更多。

许业琢他们对老狐佩服得五体投地,说:“老狐啊,你是生不逢时,要不是改革开放,你这能耐,能当个大队**。公社**也能当。”老狐对自己也有点钦佩。在这举目无亲的瓢洲,居然能打出一片天空来。老狐分析了自己,这点能耐应归功于当兵。当兵那几年,学了不少东西。部队纪律严明,行动规范,组织性很强。这种作风,熏陶了自己,磨练了自己,让自己在无形之中,潜移默化了,而且渗透进了骨子里。老狐和俊哥不同,俊哥**的是狠,**的身强力壮,谁不服收拾谁。老狐不然。老狐不玩狠的,不把拳头落在自己兄弟的身上,太粗俗了。老狐随便露一手功夫,就能镇住别人。老狐玩的是实力,是亲和力,甚或是一种感召力,黑里透着白,白里又透红。

  何尤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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